是刚才右腿摔在凳子上磕的。
李江南没有带纸巾，他觉得男孩子没有人会带这种东西，不过这个时候倒是觉得有点后悔了，但是也没有办法，只能随便在裤子上擦了擦伤口，放下裤腿也***室了。
他走路一瘸一拐，脸上还留着泪痕，但是班里好像没有一个人用怜悯或者同情的眼神神看着他，他自己也不敢长时间地抬着头，也害怕别人看到他狼狈的模样，害怕头上已经被贴满了“坏孩子”的标签。
就算他自己心里知道班里人都是害怕老师再回来，毕竟是开学第一天嘛，谁也不愿意给老师留下坏印象，而且每个人之间本来就不熟，没有人应该对他好，但是他还是太自卑了，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李江南回去的时候，冯朝阳正在和后位的两个人聊天，看到他过来就让他离远一点。
李江南没有办法，把桌子往走廊那边拉了一下，人工制造出了一个真实存在的三八线，然后就一直趴在桌子上，等待着被班主任传唤。
没过多久班主任就上来了，看到李江南的桌子偏离了原来的位置，有些生气，说李江南是在挡别人的路，本来就不大宽的走廊，现在变得更窄了，让他赶紧挪回去。
然后他将李江南叫到了办公室，只有他自己，没有冯朝阳。
“你说你是怎么回事？做不了一个好学生，还不能做个好孩子吗？你小学的成绩我这里都有，平均每门课程刚能到30分，你平时真的有在上课吗？
如果不是有国家政策的话，你根本就没有机会来上初中，你应该心怀感谢才对，但是你看看你做了什么？开学第一天就打架是不是？
你说你打架还弄出那么大动静，被年级主任抓了个现行，还让整个年级都知道了你的故事，你知道其他老师都怎么说吗？说你真正该去的地方不是中学，是少管所！
你知道少管所是个什么地方吗？只有谁也管不了，无可救药，未来一定会成为流氓混混的孩子才会去的地方。
你这么小的年纪就被这么说，你应该多多少少也能理解到其他老师对你有多么失望吧？有哪个学校希望从这里走出去的孩子成为社会上的败类呢？你真的应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
行了，我说的也够多的了，下午让你家长抽时间过来一趟吧，你先回去，不要再有同桌了，把桌子搬到讲台旁边吧。”
心里莫名其妙的感觉到有些委屈，李江南的鼻子有些发酸，出了办公室之后一个人在楼梯旁坐了一会儿。看着这个陌生的环境，想着刚刚老师说的话，心里突然有了一个要离开的念头。
李江南一瘸一拐地回到了教室，在冯朝阳幸灾乐祸的目光之下，把桌子搬到了讲台旁边，然后他就把手放在桌子上，头埋在两只胳膊中间，开始了无声的抽泣。
为什么？明明不是我惹的事，是冯朝阳嘴巴太讨厌，是他害得我在新学校也抬不起头，为什么都在怪我？我的腿还流血了，为什么没人来关心我？所有人都说对我很失望，可是我到底做了些什么事啊？明明受伤害的人是我啊！这到底是为什么！！！
......
放学后，李江南骑着自行车艰难地回家，到家的时候已经浑身都是汗了，腿上的伤口也由此发出阵阵刺痛。
他慢慢走进眼前的建筑，一个普通的小平房，房子旁边有一块菜田，里面长满了绿油油的大葱，有些葱叶已经不在，应该是被某些人采摘去做饭用了。
“汉军已掠地，四面楚歌声，霸王义气尽，贱妾何聊生~”
厨房里传来阵阵戏腔，这几句《霸王别姬》是姚美兰最喜欢的词，有时间就哼几声，李江南也见怪不怪了。
“回来了？学校怎么样啊？老师和同学都还好相处吧？”
母亲刚刚下了两碗面条，还没来得及摘下围裙，面条在桌子上冒着腾腾的热气，上面盖着两颗又大又圆的荷包蛋，还有阵阵葱香扑面而来，让人胃口大开。
李江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低着头不敢看母亲，虽然他心里非常的委屈，但是如果把真实的情况说出来的话，很明显就是自己理亏。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惹什么事了？”
面对母亲的一再追问，李江南也只好交代了事实，并且告诉母亲，班主任下午要让她过去一趟。
母亲一把揪住李江南的耳朵。
“你怎么那么能啊？开学第一天就打架，还让年级主任给抓着，你在整个学校都出名了是吧？我和你爸是不是管不了你了？”
其实母亲并没有用太大力气，但是李江南的右腿本来就很疼，越疼就越容易出汗，越出汗就越疼，现在被妈妈这么一吓唬，再加上心里积攒的委屈，李江南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哭哭哭，你还好意思哭，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没出息的东西，赶紧去吃饭，休息一会我跟你一起去学校。”
李江南来到桌子旁边坐下，往嘴里塞着面条，但是怎么都咽不下去，眼泪还啪嗒啪嗒的往碗里掉，他不由得想到，除了自己之外，还会有人哭着吃东西吗？
旁边又传来了母亲打电话的声音。
“喂，张姐啊，真是不好意思，下午的活儿***不了了，对，孩子没出息，又惹事了，诶诶好，下次我一定能去，唉，谁不知道要好好管孩子啊，都难啊，行行行，那先挂了啊。”
母亲平时就习惯出门打点零工，去给别人摘玉米，搬花盆，修剪树枝什么的都会去做，而且是有活儿就抢着干。也确实没办法，抢不到活儿就赚不到钱。
父亲是个装修工人，每天起早贪黑能赚百来块钱，可是随着李江南的长大，这些钱越来越不够花了，还要给他存着以后盖房子娶媳妇的钱，日子也算是只能勉强过得下去。
这些李江南都知道，听完母亲的电话，他更是一口饭也吃不下去了，坐在桌子旁边闭着眼抿着嘴，但是由于他习惯地低着头，所以眼泪还是会流出来。
“不想吃就别吃了，回屋歇着吧，一点多的时候我叫你。”
李江南起身回了自己房间，趴在床上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哭的昏天黑地，不知不觉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