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手敲着键盘一手将桌边的汉堡胡乱的塞进嘴里咬了一口。
“老登,天天让我加班。”
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诺大无人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突然我停下手中的动作,可敲键盘的声音并未停止。
办公室里还有别人在加班?
我的工位在办公室最里面,拿外卖回来的时候可以十分确定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更何况现在都半夜十一点多了,也就我这个冤种还在加班。
我慢慢从电脑后面探出头,试图找到声音来源,很快我便锁定一个角落位置。
我稍稍伸长了脖子,只见是个面容灰垢眼下乌青的年轻男子坐在电脑前,眼神呆滞,头发乱糟糟的,一看就是经历了加班的凶狠摧残。
我叹了口气,同是天涯沦落人啊。我有些同情的将剩下的一杯可乐和零食拿过去给那男生。
“嘿,吃点东西吧,你看你都熬……”
我走到他跟前话说一半才发现他整个人都是灰色的,正常吗?不正常吧!哪有人全是灰色的?
难道加班加得失去了色彩?
我内心有些害怕,但还是颤颤巍巍将食物放在桌子上。
万一是加班加得脸色不好加上光线的原因才导致人灰秃秃的呢。
我这样安慰着自己,可视线一转人没了,我瞬间冷汗直流。
“妈的,加班加出幻觉了。”
我边骂着边退回自己的工位三下五除二拎着包就走,脚下恨不得开个疾跑。
“真是邪门。”
我嘀嘀咕咕跑出公司,原本以为可以放下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公司门口这个点正常没有什么人,可现在公司门口出现一个浩大的队伍,我看不清他们的样貌,只感觉死气沉沉的甚是压抑。
没有说话声更没有脚步声,所有人都机械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我双腿颤颤巍巍走下台阶,当我走下最后一层台阶,队伍突然停下脚步齐刷刷的看向我。
我别过头假装看不见,实则心里已经开始祈祷。
我挪动着步子往前走大气都不敢喘,白衬衫已经被汗水浸透,明明是夏天可我却感受到一股不正常的凉意。
“咕噜。”
我咽了口口水,刚伸出脚想硬着头皮走下去,结果队伍里突然冲出一个人,我喊都没喊,直接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叶云——叶云——”
我身处在萧瑟昏暗的村落之中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声音熟悉又陌生。
“叶云,你妈找你呢快回去,回去晚了可要挨打。”
一只手抓住我的胳膊,带我往前走,我看着手主人的背影,虽看不清他的脸可却有种熟悉的味道,像是我家点的线香味道。
“你是谁?”
“是你祖宗。”
“有病?”
我生气的想甩开他的手,可他的手就像黏在我胳膊上一样。
他带我走到一处光亮面前说:“回去吧,别回头。”
我疑惑的看着他,但他却一把将我推进亮光中,我刚要回头说什么,他的声音便传来:“别回头!往前走,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我踏上发光的路,没走几步我就听见我妈在和谁争吵的声音。
“天杀的!我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去告你们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死公司!”
“天呐!我就这一个女儿啊!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活啊,我要让你们公司偿命!”
“你们这挨千刀的!赔我女儿!”
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涌入鼻腔,我睁开眼睛,只见床边我妈正拽着我们部门经理的衣领使劲摇晃,经理的头发都被晃得有些凌乱。
“妈……”
我轻声喊了一句,我妈听见直接将经理一把推开,赶快按下呼叫器,过来关心的问:“怎么样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我轻轻摇头,接着护士和大夫就进来看看这看看那说:“醒了就没事了,不放心的话可以明天出院,今天再观察一天。”
经理一脸笑意的跟医护出门,留下我和我妈。
我将经历的事都和我妈说了一遍,我妈眉头瞬间扭成了疙瘩。
我妈是附近有名看事的,谁家有个婚丧嫁娶都找她看看日子。
“可,咱家有保家仙,你身上还有辟邪的东西,谁敢过来惹你啊。”
我家的保家仙祖祖辈辈便供奉着了,据说已经快供两百年了。
可是真是假谁又知道。
“别想那么多了,你好好休息先。我回家给你炖个鸡汤,再给你好好问问。”
我妈将我的被子掖了掖,便出去了。我刚准备闭眼睛休息,一道男声传来。
“我救了你,你不谢谢我啊?”
我猛的睁开眼,我妈刚坐过的凳子上赫然出现个男人。
“你救我什么了?”
鬼都是灰色的,这位是彩色的,应该是个人。
“你呆的那村子,可是黄泉路的第一站,要不是我拽你出来,你可就走不了了。”
那人撩了撩自己的头发,见我缩成一团在被子里,有些哭笑不得。
“我是你家供的仙儿,乖闺女。”
我看着他那不过30几的面孔,眼中透出些许疑惑。
仙儿见我两眼懵懵开始说以前的事。
“哎呀,你10岁那年发过一次高烧记不记得?”
我点头。
“走夜路魂让拐了,我去跟那人要回来的记不记得?”
我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回事,一个漂亮阿姨说带我去玩,走着走着一个男的上来跟女人吵了半天,结果没吵过,男人趁那女人不注意一把抱起我跑回家了。我还以为是做梦。
“还有,你7岁的时候偷吃你娘给我供的猪头肉,刚供上来你就给两个猪耳朵拧下来吃了,晚上做梦是不是有人拧你耳朵说要下酒。”
我一下掀开被子,震惊的看着他,这梦我一直记得,因为过于真实,就连第二天起床耳朵都是痛的,梦里那么长的大刀霍霍的就要过来割我耳朵,我以为是被我吃掉耳朵的猪来寻仇,吓得我现在都不敢吃猪耳朵。
“你你你……”我用手指着他,可却被他一巴掌打掉。
“你什么你,用手指着长辈有没有礼貌。”
“那你是白仙?”
“不是。”仙儿摇摇头一脸无语的说:“你祖宗让人骗了,你家原来那个好像是打小日子的时候逃灾丢了,后来就莫名其妙变成我了。”
“呃……”
我嘴角抽搐,有些无语。
“不过你放心,你看到的那些都被我赶跑了。你好歹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还能让他们欺负了,当我这么多年供奉白吃的吗。”
说到这,仙儿还有些自豪的扬了扬头。
多亏我是个见多识广的打工人,不然我可能怀疑我是晕倒的时候撞到了脑袋。
“大仙儿啊,我总不能一直喊您仙儿吧,有没有名号什么的? ”
“名号啊……我在这世间飘荡久了,早就不知道自己姓什名谁了。只有你妈思纯一直叫我白叔叔,不过…… ”仙儿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叶白。”
“ ……”
整了半天是自家人,都跟叶姓了。
“ 诶呀,我从小就喜欢思纯那孩子,打小就跟我后面叫叔叔。 ”叶白看着窗外回想着突然脸上露出一丝寂寞:“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思纯就看不到我了…… ”
我看着叶白,有些心疼。这百年来守护着叶家,不知有多少类似的孤独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