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妾啼娇:冷面王爷只为她轻哄第1章 送药在线免费阅读
明明已经进了春分,前日却突然下起雪来,两个晚上的功夫,青瓦翠砖便染上一层薄雪,到了城郊,积雪竟有脚踝深。
越往城外走,越是萧条静寂,山坳里偶有袅袅白烟升起,是这茫茫天地中唯一的热气。
顾南乔披着天青色的狐裘,一深一浅的走在雪里,巴掌大的小脸裹在白毛中,被风一吹,柔美无瑕的肌肤雪里透粉,偏生出一副令人怜惜的模样来。
“三小姐,您慢些,小心崴了脚。”甜寇紧跟在她身后,身上已走出薄汗。
青色的衣角裹着飞雪,顾南乔的步子迈得飞快,才小半个时辰,两人就穿过一片竹林。
竹林尽头矗立着一处低调朴素的院落,她见到院中显露的檐角,才松了一口气。
凭着上一世的记忆,她总算没找错地方。
她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掌心的温度很快让雪花融化,冷沁的寒意从掌心钻入心底。
还是下雪的天,只是那日的雪铺天盖地,洋洋洒洒,似要将那座宫殿和所有腐朽龌龊的事情都掩盖起来。
冷宫深处,她被两个内侍架住,脚腕铁链拴住的地方早已被磨掉了一层皮,血肉模糊,手腕上尽是挣扎的淤青血痕,在白皙的臂膊上显得触目惊心。
她忍痛往殿门的地方看去,身后响起讥讽尖利的声音:“死心吧,没人来救你。”
她死在那个冬天。
她等的人—终究没来。
冷,于她而言,是死亡留给她的感觉。
“甜寇。”
她朝侍女伸手,侍女立刻将手炉递过来,看到狐裘下的手抖得厉害。
“小姐,是不是冻着了,哪里不舒服?”甜寇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触感冰冷。
甜寇有些着急,替她将系带重新扣紧。
“我,我没事,只是有些冷。”顾南乔将手炉卷入斗篷,深深裹住。
她停下脚步,前一世的记忆似乎要将她冻伤。
她记得,那日也是这样冷,她躺在冰冷的地上,隐约残留着意识,身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身上的血液极速的离她而去,她却连颤抖的力气都没有。
顾府大将军与西州一战大败,景帝震怒,认定其***,泄露军机。
大将军顾业及其长子顾迅之被判斩刑,大将军之女顾皇后废黜出家,顾府上下七十二口人秋后问斩,其中便有她的父亲和母亲。
顾府满门,除了她和大姐姐,无一幸免。
她合上眼,似乎还能听到行刑当日众人垂死挣扎的呼喊声,她眼里只剩铺天盖地的红色,什么都听不清。
母亲被按在刑台上,张着嘴,对她说,好好活下去。
可是,她怎么可能好呢。
她不甘心啊!
大伯为国出征,一辈子在战场上拼命厮杀,大哥撇下嫂嫂和年幼的侄儿,毅然奔赴战场,忠烈之人宁肯战死,也不愿被冤卖国。
她的祖母何其冤,她的父亲母亲何其冤,顾府上下老小何其冤。
她曾以为,命运将她留下,是为众人报仇雪恨。
她委身景帝,成为他掌中玩物,只为有一天能等到真相,为冤死之人雪耻。
可到头来,她才发现,狡兔死走狗烹,所谓的为帝之道,让人命在权力面前不足为提,她拼命攀附之人竟是罪魁祸首。
她生在顾府十六年,老太太、父亲母亲、大姐姐将她视为珍宝,她怎么忍心再看着她们走向深渊。
上一世,她选错了人,满盘皆输。
这一世,她想赌一把,即便结局仍是灰飞烟灭,至少也不会比上一世更差。
“甜寇,你去马车上等我,若是我晚上还没出来,你就先回去。”
甜寇拉住她不肯走,她不知道小姐为何天不亮就急着出城,赶到这荒无人烟之处,还要独自进山,若有个好歹,她怎么交代。
顾南乔转身轻轻拍了拍她,娇嫩的红唇呵出一口白气,“听话。”
上一世,这个固执的丫头定要跟在自己身边,她眼睁睁看着她惨死在自己面前,她不想再让她涉险。
甜寇诺诺地说着不要,可见到顾南乔脸上少有的肃穆之色,最终还是放了手。
顾南乔深吸一口气,抬脚往前走去。
里面的人是景帝最宠信的端王晋帷,除了景帝,普天下最尊贵的人,只他一人。
端王年少时便在军中,常年在边关征战,从北部的蛮夷之乱,到南镜平叛,再到西州围困,但凡他所到之处,皆是战无不胜。
坊间有传闻,端王好血腥,喜杀戮,残暴冷血,人称活阎罗。
顾南乔伸出白皙柔软的手指拢了拢裘衣,指甲上染着蔻丹,隐隐泛白。
她已入过地狱,何惧阎罗。
走了一刻钟,隐约看到院落的门。
明晃晃的剑身毫无声响从一侧杀出,映出晃眼的光亮。
顾南乔轻呼一声,指甲扣紧掌心立住身子,快速报上家门,“顾府顾南乔,求见端王。”
呼啸的剑声稳稳收回去,一名身着深蓝色飞鱼服的男子往前走两步,站定在她身旁。
那人拧着眉头看过来,眼前的少女紧紧攥着衣裙,雪光映照下明眸雪亮,不染杂尘,花容月貌的脸上只有柔和无辜的神情。
来人微微别过脸,脸色缓和下来,肃身问道:“三小姐,这里可不是京城,荒郊野外遇到虎狼是常事,趁天色还亮早些回去吧。”
顾南乔认得他,这个长相俊朗刚毅的男子,正是锦衣卫副使张辛。
当初朝中有人弹劾端王,说他罔顾朝刚,将天子亲卫霸为己用,还有人要求撤去张辛的职务,称他是端王的走狗,不效忠皇帝却跟在端王身前。
顾南乔的眼神越过他往前看去,四周僻静,雪地上两道车辙印从官道的方向而来,直到院门处才没了踪迹,想必端王府找的医师已经赶到了。
她挺直纤细的脊背,颔首道:“大人,我此次前来只是为了给殿下送药,还请让我进去,别误了时辰。”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比雪落在身上还轻,却带着不容人回绝的坚持。
张辛回了神,特意将语气放得冷淡,“三小姐请回吧,这里不需要你的药。”
似乎当真是她搞错了。
顾南乔没理会,掀开斗篷,从怀里掏出一个镂空金雕的球囊,递到他面前。
“大人闻闻,这是天山的雪芙蓉,性寒味凌冽,可解百毒,确定不需要吗?”
她的话软软糯糯,却让张辛脸色一凛。
他倏地伸出手想要拿到球囊,又在半空顿住,眼神狠厉,“三小姐是如何得知有人中毒的?”
语气如冰霜般寒冷,他的手移向剑柄,缓缓扣住。
端王身中剧毒,是绝密,这个消息怎么可能传到一个闺阁小姐耳里?
无论她是受何人指使,今日都不能活着放她回去。
顾南乔将球囊放回怀里,天上又开始飘起小雪,一枚雪花落在她卷翘的眼睫上,引得她轻扇几下,似乎让旁人的心也跟着颤动起来。
她不疾不徐道:“我大哥和殿下在军中共事,今日顾府收到急报,称殿下患疾,我刚巧得了一朵雪芙蓉,只是猜想能对殿下有用,这才急着送过来。你们从蕲州回东都,按行程算本该这两日就能进城,可昨日落雪,车行不便,我猜想殿下有伤耽误不起,只有从城里找医师过来最快,我跟着王府的车过来才找到。”
张辛聚眸盯着她,见她一番话说下来神色自然,心头稍稍按了下去。
更重要的是,端王的确需要她手里的玉芙蓉。
他收起佩剑,铁青着脸让她先候着,自己去请示。
很快,他便回来,让顾南乔跟他进去。
顾南乔提起裙裾踏进大门,门檐上挂着铜铃,在风雪中叮当作响。
她忍不住抬头看去,铜铃飘在空中,不知何去何从。
她心里对自己说道:“顾南乔,重生一世,总该要尽力,要尽兴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