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最常看见她是在她的课桌旁,他们再怎么看着她她也只是无动于衷地盯着书页,就像蜜蜂吸吮花蜜般专心致志。
所有人都说,她是不一样的烟火。
那年的冬天很冷,但银铃却感觉格外的暖和。或许是因为,她用自己攒下来的为数不多的零花钱买回了一头小猪玩偶。
她给它买了顶漂亮的衣服,还有保暖的头套。她像一位母亲一样悉心照料它,安慰它。
她之所以把一切感情都寄托在一只毛绒小猪身上,大概是因为她很缺爱,而这就得归咎于她的父母亲人并不爱她了。他们只把她当做工具,是工具,甚至不是工具人。她身为常家的嫡长女,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长大,然后嫁给互不认识的人——姑且算是联姻——给家族带来利益。在他们眼里,她是不配拥有幸福和自由的工具。他们都只爱他的堂弟,那个纨绔子弟,那个整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小小年纪便不学无术的家伙。非但荒废了学业,甚至连家族必修的暗杀术格斗术他也一概不学。可就算如此,就算银铃稳坐着校年级第一甚至市年级第一,就算她小小年纪就成了家族里为数不多的得力干将,她也只是个不配拥有自己的女孩子。
她给小猪取名“猪哼哼”。她说没什么特别的意义,只是单纯觉得顺耳。她每天和哼哼形影不离,宛若至亲。当她在学校里忍受各种不堪的流言蜚语时,只有哼哼一直陪伴着她;当她在家族里一次次被折磨到吐血时,只有哼哼一直陪伴着她;当深夜里她又一次躲在公寓的小被窝里冻得发抖地哭泣时,只有哼哼一直陪伴着她。这种感觉除非切身经历体会过,否则是不会明白的。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在乎她的委屈。毕竟,她不配拥有感情。
期末考试如期而至,银铃在奋力备战之余,仔细列了一张“敌人”的表格。
“最要命的是纪心岚那个沉着冷静的家伙,其次是阳哥那个速度狂。”银铃正坐在母亲送她的单人公寓里,盯着手中笔记本上的名字,紧皱双眉,“紧接着是上次考试排行第四的阳哥的铁哥们儿云轩——叫他班长未免有点拗口,毕竟那位置迟早是我的。”每每想到这里银铃就觉得浑身不爽,她冷哼了一声继续分析道,“其他人我不认识也不重要。至于小露,说个不好听的她的成绩真的太差了,不用上心。”
银铃合上本子,走到窗边,瞟了眼窗外霓虹的夜景,随即啪的一声拉上了窗帘。不大的公寓里只点了一盏小小的台灯,说暗不暗,说亮不亮。银铃心情不大好,大约是因为她的胃病又发了。
白天有节体育课,老师一声令下,大家自由活动。90%的同学都去玩了,有打篮球的,有乘凉聊天的,甚至还有挖蚁穴的。不过,银铃显得与众不同,她把每一次的自由活动都看成是一次高强度锻炼。今天,她给自己定的目标是一口气4000米。这是五个中考的量,换做任何一个同学来肯定都跑不了多少就累趴了。可她不同,跑到3000米的时候都还不带喘的。
老师:“……要不要喊她停下来?我怀疑再这么下去她就要猝死了。”
青露&青阳:“……或许不需要吧……”
同学们:“……6……”
突然,她瞳孔一缩,痛苦地捂住了胃。
一直看着她的老师见此情景赶忙上前去扶住她:“小银!你怎么样了?怎么回事?你还好吗?”
“我没事,胃又犯病了。”银铃慢慢放缓速度准备停下来,伸手一摸口袋——她大概是把应急用的胃药放在口袋里了——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银姐,你跑这么远还跑这么快,突然一下子踉跄住吓死我们了。”说话的是追上来的青露。她没跑两步路便气喘吁吁了。
她抬头才注意到银铃的满头黑线:“怎……怎么了?银姐你没事吧?”
“……忘带药了……”此话一出,全场沉默。体育老师心中奔腾过一万匹草泥马:怎么偏偏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呢?!但他也只好问:“小银,那我们先扶你去医务室休息吗?”
“不用。还差976米。这其实已经算是停下来接着又跑的了,你们说现在说不跑了是不是不太好?”
体育老师:?
青氏兄妹:?
围观同学:?
紧接着是一句不约而同的怒吼:“你都这样了还跑个der!”
因为任务没完成,银铃很不爽,她觉得是自己太差劲了,所以一放学就直奔回公寓把自己关了起来。
“明天必须把那976米补回来!”她在心里暗暗发誓。
她扭头看了一眼静静地坐在桌角的微笑着的哼哼,笑了笑:“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又不是母亲指派的任务,这种小事完不成又不会闹出人命。”
期末考试结束了,不出意外的排名:常银玲第一,纪心岚第二,云轩第三,青阳第四,第五的名字很陌生不重要。唯一和上次有些不同的是,青阳掉了一名,排到了云轩后头。
“我出生于无比黑暗的杀手世家,可你瞧,光依旧可以打在我身上。”银铃在日记本上落下最后一笔,便带着哼哼去睡觉了。
那个仲夏过去之后,她便满十周岁了。自此开始,她不仅要维持年级第一的成绩,还得每周执行一个零散的小任务。
不过,虽说是小任务,内容对于她同龄的孩子来说倒也不算简单。至少,她那废物堂弟就是再过十年也完不成。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在家族里的地位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