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思第2章 深山灵芝在线免费阅读

随思 澜花楹 2025-03-15 13:59:47
>>> 戳我直接看全本<<<<
(思路来源:与朋友上号逆水寒,拍摄了一张图片。朋友的女儿走可爱风,个子比较矮;我女儿个子高,而且长相很温柔。她那时候穿的是洛丽塔,而我那个穿的是少数民族服装,并且因为没有摘掉配饰,还带了面纱和帷帽。一下子宿命感就来了,思路也来了。)

(接下来,才是正文)

……………………………………………………….

今天不知为什么,坐到红木桌子前给自己写了篇日记。

大概是年纪到了,毕竟我已经三十岁了,最近时时想起小时候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虽然说都是一些旧事,不过也算是我的童年,聊胜于无,倒也不错。

我小时候很皮,喜欢胡闹,会装成男孩子在私塾里面蹭课,被发现后挨了狠狠一顿打。我喜欢野跑,乱叫乱吵,但每次摔了又要哭,是个骄纵的女娃儿。我摔得最重的一次,是跳竹竿。我被竹竿绊倒了,摔得头昏眼花。由于是脸朝地,脸蛋也划伤了。

阿爸外出打柴没有回来,阿妈也在家里做缝补的活儿,我是一个人出来玩的。我坐在地上哇哇哭,同伴们都笑话我,说是因为我腿太短,跳不起来。

拉我起来,给我上药的是邻居家的女儿,叫阿芝。

阿芝姐姐人很好,总是挂着温柔的笑容。一头乌黑的长发以及曼妙的身姿,不知吸引了村里多少年轻男子的视线。她的歌声很清脆,能让人联想到山涧流动的小溪。

我经常在外头疯玩,回去免不了要被罚不许吃饭。阿芝姐姐会在吃完饭后偷偷藏一个饼,看我在院子里罚站,就会塞给我。饼是很好吃的,我到了外面,吃过许多其他的饼,但没有任何一张能和记忆里的饼匹敌。

阿芝姐姐的针线活也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好,她能织布能裁衣,做出来的衣服很精致,也都很合身。记得之前一到夏天,我就要被各种毒虫咬,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欺负我是个孩子。阿芝姐姐知道后,每年都给我缝一个香囊,里面装着驱虫的药草。

那些香囊我一个也舍不得扔,全部收好了,存到现在。有时候打开皮箱翻出这些形态各异但都异常精美的香囊,便***赞叹阿芝姐姐的手艺。她那双巧手确凿是夺不了的。

阿芝姐姐的阿爸常常把这个作为夸耀的资本,只期盼能给自己攀个好夫婿。

我们这个村子很闭塞,是在深山里,所以一切都是尚未开化的模样。也许这么说很诋毁我的家乡,但我是从那里逃出来的,因此我有绝对的发言权。

我是逃出来的,不是走出来的。

在我们这个村子里,只有男人是人,而女人是物件,是附属品,是工具,是装饰,是摆设。谁家生女儿,那基本都算是赔钱货;唯一一点好的,就是在把女儿嫁出去的时候能以彩礼的名义卖个好价钱。

谁的女儿越好,就越值钱。

十五岁的阿芝姐姐,很值钱。

值钱的货,自然不会轻易脱手,除非遇上一个好买家。

阿芝姐姐的爹把她卖给村长儿子阿云做老婆的那天,阿芝姐姐淡然面对了这一切。村长儿子眼睛都看直了,阿芝姐姐的爹也觉得很有希望,拼命撮合。村长其实是看不上阿芝她爹的,但儿子喜欢这个女人,买了也没关系。

反正不喜欢了,一封休书,几枚铜板就能解决。

阿芝姐姐坐在里屋,听外面大人谈话,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缝补着衣服。毕竟父母之命,她是没有话语权的。这是锁在她心头的戒律,她没有资格打破。

“阿芝,嫁给村长的儿子,这可是咱们家天大的福气。你可不许给咱们家丢脸。”

阿芝只是以一种非常温顺的姿态答应道:“阿芝绝对不会辱没家里的名声,请阿爸放心。”

我比阿芝姐姐小四岁,却自诩看得比阿芝姐姐透。两个大人约定好的第二天,我就跑去找阿芝姐姐。

“阿芝姐姐,你就这么嫁给阿云哥哥了?”

阿芝温柔一笑:“这是村长和阿爸决定好的事情,我是没有资格去掺和的。”

“可是,结婚订亲不是人生大事吗?为什么要听他们决定?他们又不是阿芝姐姐。”

“阿雅,你还不懂。这是我们村的传统,我们怎么可以打破传统呢?”

“那是不是等阿雅长到像阿芝姐姐一样大的时候,也要被迫嫁给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呢?”

“姐姐知道阿云是个怎样的人,也很荣幸能够加入村长家为其延续香火。这是上天给姐姐的责任,也是上天赐予我们家的福分。”

“可是阿雅不想像姐姐一样随随便便嫁人!阿雅不想待在这里!待在这里,会被阿爸阿妈卖掉……”

“嘘——”阿芝姐姐立刻制止了我,“阿雅,你怎么可以说出这么大不敬的话。姐姐只当没听见。”

说到这里她似乎也有些神伤:“阿雅,你快回去吧。天色晚了,要是你阿爸阿妈看到你不在,你又该受罚了。”

我嘟了嘟嘴:“阿妈最近才生下弟弟,他们现在照顾弟弟都忙不过来,才不关心我在哪儿呢……”

阿芝姐姐听完应声道:“还是回去报个平安。如果你阿爸阿妈忙不过来,你就来姐姐这里吃饭。姐姐给你留白切肉吃。”

“就知道阿芝姐姐对我最好了……”

半年后,阿芝姐姐出嫁了。她穿的是自己缝的婚服,婚服做工很精细,穿在阿芝姐姐身上格外漂亮,连村长都点头称赞,说阿芝的手艺确实不错,以后会是个好媳妇。

村长儿子娶亲,自然全村庆贺。阿云喝多了酒,一直在宴席上应酬。我忍不住从席上溜下来,只怕阿芝姐姐一个人坐在新房子里寂寞。按照习俗,阿芝姐姐从新婚开始就是村长家的媳妇了,以后非要事不能抛头露面,所以在自己的婚宴上也不能出来,只能等自己的丈夫回到新房才可以揭盖头。

阿芝姐姐就端坐在新房的床上。听见有脚步声,她柔柔叫了一声:“夫君?是夫君吗?”

“是我,阿芝姐姐。”

“是……阿雅?”盖头下的她似乎笑了一声,“你这小淘气,怎的不在席上,跑来这里做什么。”

“这不是怕姐姐太孤单嘛。”我大胆走到她的面前就要揭盖头,“让我看看阿芝姐姐今天多漂亮~”

“诶!”阿芝姐姐立刻压住了盖头,“盖头是只有夫君才可以掀的,你莫要胡闹。席上还有果子,你去多吃一些吧,平常可吃不到。”

我有些委屈:“我就想看看姐姐现在长啥样……”

阿芝姐姐又笑了:“该是啥样儿就是啥样儿,难不成还能改了?”

我盯着她的盖头看,仿佛视线真的能穿过盖头:“姐姐今天一定化妆了,一定很好看吧……”

正打算接着说,突然听见房门吱呀呀一声响。阿芝姐姐大惊:“定是阿云回来了,你快走。”

我一下子不知道该藏在哪里,便一钻藏进了床底。反正我体格子小,床底下空间也大,正好能容纳我藏身,也不会苟苟缩缩的难受。阿芝姐姐的裙子正好挡住我,我可以不用东躲西躲。

我看到一双醉醺醺的脚东倒西歪走了进来,勉强在阿芝姐姐面前站定。

“阿芝,你终于是我的了……”

我听见村长儿子在用宿醉一般的语气挑逗着阿芝,然后一把掀开了盖头。盖头在空气中划过的风声,甚至能让我心底产生一丝凉意。

“你今天可真美啊,阿芝。”

“阿云……”

阿芝姐姐的声音有些羞涩。

然而接下来房间就一下子昏暗下去,紧接着就是村长儿子把阿芝姐姐扑倒在床上的声音。我听见衣物撕裂的声音,还有村长儿子在醉酒状态下呢喃出的断断续续的语句。

“你是我的了……谁都抢不走……你是我的女人……你是我的……”

床开始剧烈摇晃起来,以至于我以为这床要散架了。床的晃动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才慢慢停下来,这期间我只听见村长儿子的声音,而阿芝姐姐就像被捂住了嘴巴一样,什么声响也没有,只在最后发出一声忍耐到极限的轻哼。

我在床底下睡了一觉,等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村长儿子出去伐竹,我才从床底下爬出来。

阿芝姐姐已经起了,甚至梳妆打扮都弄好了,已经在他们新房的厨房里忙活。她正在准备午饭,好送到竹林里去。我看她面色如常,手底下也很稳,头上还盘了标志已婚的发髻,少了做姑娘时的青涩,而多了一份已婚***的从容成熟。

她把菜都收拾好,才看向我:“你这淘气鬼,昨天就这么睡了一晚上。”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不是阿云哥哥在,我不敢出来嘛……”

她脸一红:“昨天晚上,你都听见了?”

“听见什么?”

见我一脸疑惑,她像是放松下来:“没什么。一会儿姐姐要去给阿云送饭,你跟姐姐一起去吧?”

我点点头,帮阿芝姐姐一起做饭。我昨晚一夜未归,阿爸阿妈也没有来找我,这令我更加笃定他们昨天是被刚出生的弟弟绊住了。我有点生气,但阿芝却劝我看开点。

“在这个村子里,咱们要做透明的空气。哪里都看不到我们,但我们要努力支撑村子的生活。这是我们的用处。”

我一听就知道阿芝姐姐在说违心话。临近晌午,阿芝姐姐把饭菜都打包好,随后戴上了帷帽和面纱,才提起篮子。

“阿芝姐姐,你一定要这么打扮吗?”

阿芝姐姐的脸庞被面纱和帷帽挡的严严实实:“姐姐已经成亲了,不可以随便抛头露面,免得辱没了夫家的名声。这是阿姐作为媳妇的规矩。”

我没反驳,与此同时下定了离开村子的决心。阿芝姐姐给阿云送晚饭后几乎没有停留就直接回家,根据她说,即便是蒙了面,也不能在外面逗留太久,因为会显露自己的身段,有勾引别家男人之嫌。

我顿时喘不过气来。

如此日子持续了一年。在我们家给弟弟办周岁宴的宴席上,我决定逃跑。我提前和阿芝姐姐说过这件事,出人意料的是阿芝姐姐同意了,并且愿意帮助我逃跑。

我们山沟里面有一条很宽很长的小溪,一直能流出大山,不知道终点在哪里。我打算伪造自己落水身亡的假象,借机逃出这个让人喘不过气的深山。

宴会当天,几乎所有人都被我弟弟的抓周礼吸引住注意力,没人在意两个女子的缺席。阿芝姐姐给我穿好了行头,掩护我一路来到下山最近的地方,还把我的一只鞋丢在山沟里,卡在一块石头前,免得被溪水冲走。

我整理好一切预备下山,可我希望阿芝姐姐能和我一起走。

“阿芝姐姐,现在没有人关注到你,你和我一起走吧!”

阿芝姐姐笑道:“姐姐走不了了……阿雅出去以后好好生活,一定好好活着。”

“姐姐为什么不能走?姐姐之前跳竹竿比阿雅好得多,阿雅都能逃,敏捷的姐姐怎么可能逃不掉?”

阿芝姐姐温柔一笑,随后把右手放在自己的小腹。

“阿姐身子不方便,而且被困在深山太久,已经被它捆绑住了,逃不掉的。阿雅还年轻,以后多寄些书信回来。阿姐托人念,托人写,我们保持联系就好。”

“阿芝姐姐,阿雅会保护好你的!”我有些发急,“阿芝姐姐不趁这个机会跑,以后就跑不掉了!”

“傻孩子。自古只有姐姐保护妹妹的,小阿雅可还没资格保护我呢。你快走,阿姐会时常联系你的。”

抓周礼的声音的确慢慢在小下去,很快我俩的行踪就会暴露。趁着大家都没发现,我借着夜色一点点顺着小溪溜出了山林,溜出了家乡。

之后阿芝姐姐很快托人写了信,信上说,我们的计划很成功,大家都以为我贪玩落水死了,因为这小溪直通外界,所以连尸体都找不到,只找到我一只鞋子。现在,阿雅这个名字在村里已经除名。由于我是女孩,又没有出嫁,也没有做出过什么贡献,所以连墓碑都没有。

我倒觉得轻松自在。没有墓碑,我的名字,我的一部分就不会被困在深山里。

在私塾待着的这几个月对我帮助很大。我先进了一座教堂,成为福利院的一员,然后凭借自己的口才、脸蛋和识字写字的本领顺利被一户富裕家庭收养,扎根城市发展下去。这对夫妻不缺钱,就缺一个孩子,于是把我当洋娃娃宠着。

我和阿芝姐姐书信往来还算频繁。记得最新的对话是我告诉阿芝姐姐,一个月后是端午节,城市里已经在筹划各式各样的活动。划龙舟,喝雄黄,小孩子都用酒在额头上写王字,还吃五毒饼,热闹非凡。就连酒楼里都是端午节的气息,最近和养父养母为我添了新的衣服,等端午节到了,就带我出去玩……

阿芝姐姐回信说,村子里最近也因为要过节而很热火。另外,她已经把孩子的虎头帽虎头鞋都绣好了,算算日子还有一个多月,希望我到时候能偷偷回去一趟,她让孩子认个干姑姑。

我回信说好,希望她能平安生下孩子。本来打算端午节过完就回去,但被养父母拉着去参加各种上流人士的聚会,不知不觉都过了快半年了。

不知道是不是阿芝姐姐被自己的孩子搞得心力交瘁,分身乏术,我回去时还没有收到回信。

我回去那天是个很平凡的白天。我早已忘了上山的路,是通过追寻小溪的源头一点点摸回村子的。之前村子里逃出来时穿的那套衣服早被我封存了,甚至都忘了塞到哪里去了;我现在穿的是城市里最时兴的衣裳,运动起来也没什么问题,关键还非常好看。

我想给阿芝姐姐看看。也许能增加她对外面的兴趣。

我跑到阿芝姐姐和村长儿子两个人的家门口,敲了门。

“阿芝姐姐在吗?”

房门开的时候,我就兴奋地展示自己的衣服。

“阿芝姐姐,这是城里最新的款式,阿雅特意穿过来给你看的,好看吗?”

撞入我眼睛的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姑娘。她已经挽上了髻,以警惕的目光盯着我。

“你谁啊?为什么平白无故敲人家的门?”

我愣住了:“你是谁啊?”

那女子有些生气:“不认识就不要乱敲人家的房门!”

我懵了。正巧这时候,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姐,你找谁?”

我转过头去,是村长的儿子。他似乎有什么东西忘了拿,折返回家,刚好看见了这一幕。他第一反应是怒斥那女子:“见外人,怎么连帷帽和面纱都不戴?”

那女子很委屈:“以为是你回来了,谁知道是个外人啊……”

村长儿子立刻勒令那女人回去,不要抛头露面;随后细细打量我一番,才大惊道:“阿雅?你是阿雅吗?”

“是我,阿云哥哥。”

“你不是已经……?”

我随口编了个谎,就说自己是失足落水,险些死去;后来被救了,才一直没有回来。村长儿子倒也相信了,一边“哦哦”一边点了点头。

我挂念着阿芝姐姐,脱口而出:“阿云哥哥,阿芝姐姐呢?”

村长儿子没料到我这么问,随口便回答了。

“死了。”

死了?

我的脑袋嗡的一下,似乎是耳鸣,似乎是旁的什么,突然就听不见声音了。缓了许久,我觉得自己的思绪回来了一点,才颤颤着问出口:“为什么?”

阿芝姐姐是难产死的,就在端午节那天。

端午节,大家都在庆祝节日,阿芝姐姐一个人躺在床上,身边没有一个人照顾。准确的说,村长儿子一大早就出去了,那时候阿芝姐姐还没有征兆,所以没人知道。

等阿芝姐姐的婆婆发现的时候,阿芝姐姐身下那床她亲自绣的床单,已经被血沁染得看不出花纹。阿芝姐姐还在本能用力,但无论怎么努力都是枉然。

阿芝姐姐生了个儿子,或者说得准确点,是她的婆婆从她肚子中掏出了一个儿子。婆婆把沾染着阿芝姐姐鲜血的孩子抱起来亲了又亲,出去逢人就说。

“咱家媳妇生了个带把的!”

阿芝姐姐断气的声音太轻了,淹没在众人对婆婆和丈夫如雷的祝贺声中。她最后的一点用处,也在她儿子的吸吮声中被榨得一干二净。

由于成功延续了村长家的香火,阿芝姐姐破格,蒙儿子的恩庇,得以葬入村长家族的祖坟。但毕竟人不在了,所以为了保证枝繁叶茂,村长马不停蹄就给儿子续了弦。

也是正好两情相悦,这个姑娘钟情于他儿子,哭着喊着要嫁给他儿子;他儿子很喜欢这新的媳妇,很喜欢这新的物件,新的附属品,新的工具,新的装饰,新的摆设。

我已经不打算接着听下去,只希望能见阿芝姐姐一面。村长儿子拒绝了我五次,蒙银元恩庇,我得以买到村长儿子的松口,得以买到我看阿芝姐姐的通行证。

阿芝姐姐的墓碑很简单,上面就写了“阿芝之墓”四个字。

四个字,一条命。

抚摸着墓碑,我脑中的千言万语突然化作实体堵住了我的咽喉和心头,一下子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有眼泪像开了闸一样哗哗的流,还没有声音,悄悄夺走我提前化好打算让阿芝姐姐看的妆容。

我没有见到阿芝姐姐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村长儿子这次说什么也不愿让我去看他儿子,因为“刚入过坟地,晦气得很,小孩子撞了要生病”。我说好,我不去看他了。我走了。

村长儿子像松了一口气,说,阿雅,以后别回来了。你阿爸阿妈看着了会以为你死而复生,容易吓着他们。

我说我也不打算回来了,阿云哥哥你放心。我弟弟还好吗?

他说,很好,已经学会走路了。

我说,哦。

然后我就走了,没有回头。

我再也没有回去过。将近二十年过去了,现在也不太平,整天这里打仗那里战乱的。我不知道它现在是什么样的,也许已经有人强行打开那座深山,也许还维持着原样。也许一切都还没有变,也许已经发生了巨变。

我把自己那天带在身边的,打算给干侄子系上的长命锁,连同阿芝姐姐每年送我的香囊一起锁进箱子里。我的干侄子从来不知道他有个姑姑,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阿妈叫什么。即便之后在路上碰见了,我也不会知道他是我侄子,我是他姑姑。

这把长命锁大概是送晚了。

我看了看窗外。写完日记天已经昏黑,是要把台灯打开的时候了。我的丈夫还在大饭店里同他的同事们于酒桌上周旋,我的一双儿女早早上了床睡觉。

我也确实是到了回忆童年的年纪了,应该是老了。今天本来不该坐在这里写东西,而应该和丈夫一起露面,做他最完美的装饰品;但我说,孩子们见不到爹娘可能会害怕,即便有保姆在也是如此,不如叫我在家看孩子。

丈夫答应了,虽然很不情愿。他说:“你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也让你丈夫体面体面。”

我笑了,说:“我的丈夫已经很体面了。”

他还是不情愿:“要不把你带出去,谁知道我娶了这么个贤惠可人的女人啊~”

我说,下次吧。下次一定陪你一起去。今天实在是太晚了,孩子们见不到娘在旁边会睡不着觉。

他哈哈一笑,说,娶了你做我的女人,真是幸福。

我非常谦逊地回了他一句,做你的夫人,我更荣幸。

他高兴了。

(《深山灵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