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是个老酒鬼。
至于说为什么,荀谙雬对他的评价如此果决,那么您可以亲自站在离他不超过一里的路段,不要说整个马车了,一条巷子都充斥着他的“领地标记”之气味。
“老袁!不是寄了信让你安生些赶车吗。”这位气势汹汹的中年妇女想必是车夫的官配了,一般彪悍的身材附杀猪样式的大嗓门。
是怕街上的人不知道她丈夫酗酒嘛?荀谙雬扫视着府邸的样貌,心中为她的丈夫默哀三秒。
……
“没有人来接待么。”下人们各司其职,领荀谙雬换去一身风尘,洗过脸,清了手,却让他呆呆立在正厅前的院子里,也不说干甚么。
“哟,介小杂种来啦。”有个穿戴奢华的少年从廊亭处走来,腰上佩玉,眼睛秀气,却显出些阴柔的气质,看上去是极受宠的。
“手上还拎着箱子呐?乡野村夫到底是不识大家礼数。”
他耍弄着衣服上的璎珞,抽出身后佩着的木剑,不屑地戳了戳荀谙雬的肩。
“荀大少爷好。”
荀谙雬无言几秒,拱手行礼,语调透出笑意。脊背微弓,却是冷脸看向地面,上边错落地长了青苔,衬在砖石上极有情调。
“这……你态度还行,但是我母亲说过,你是下等人,所以别想我许你好处!”
“是。”
在荀谙雬坦然的神态下,荀䜣逐渐有些不知所措,话语也带了些失态。
“还有……还有!我母亲说了,这宅子将来也是我的!所以你也是我的!杂种是没资格享有我的东西的,但是……”
荀䜣慢慢将目光投向荀谙雬手上的箱子,打量一番,他的唇角缓缓勾起。
“你的箱子也应该是我的!给我!”
“这个不行。”
荀谙雬猛地缩回拿箱子的手,流露出几丝不耐烦。
“这是给知忆的。”
“知忆?那个小丫头?”
荀䜣的话里掩不住嘲弄。
“是妹妹。”
荀谙雬已有了怒意。
“哈哈嗝小,屁孩的有什么,哈哈哈,是我不能拿的,母亲说,哈哈哈,我,呵哈是唯一的继承人欸,哈哈哈,你这蠢猪。”
荀䜣已笑得停不下来,抓住箱子的手渐渐松开。
“哥?”
争执焦灼之时,有个小娃娃跑了出来,光从打扮看不出性别,一身轻便的蓝衣飒踏流星,若不是野到两颊蒙灰,发髻散乱,颇有一代将军之英武。
“知忆!”小娃猛冲过来,攀上荀谙雬的双臂,不大合身的裙摆覆住他的上半身。
“阿泥说你还要两天才到的!”娃娃像个大水葫芦悬在荀谙雬脖子上,死死拽住他的肩颈。
“哥想早些见到你,在客栈就少歇了些时日。”
荀谙雬把荀谆雬举起来掂量一下,放回地上整理她的“形象”,在抚平衣襟时看着这明显不贴身的男装,皱起眉头。
“知忆,你,是在这儿受苛待了么?”
“苛待?哥哥是指板子吗?等会说,先进来歇,这箱子里是什么?”
荀谙雬捞起叽叽喳喳的荀谆雬去屋檐底下坐好,思索着,漫不经心地打开箱子的皮扣。
“刻了有些日子了,本来想做套整的等你生辰作礼物,后来忙着,便当今天的算了。”
“是积木!”
荀谆雬雀跃地把分类好的小木块摊开,各式各样,都是新奇玩意儿,好些都从没见过。
“我看看。”凑在一旁的荀䜣伸出只手来,一把揽过荀谆雬怀里的木块。
“哥送给我的……不!送给……我的!”
不知怎的,他面上愠色渐深,生起闷气,手上力度自然是极大,又被荀谆雬一抢,发起火来,忽的一扯,木块撒了一地。
“呜……”荀谆雬小嘴一撅,眸中逐渐盈了泪,微红,喉咙里发出克制的呜咽声,愈发委屈起来。
“知忆……”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即使是从两个不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