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帝站在梅树下,望着天边渐渐消失的异象,神色不定。
片刻功夫,大管事气喘吁吁地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仙风道骨的中年男人。
“陛下,人来了。”
大管事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气息,小心翼翼地说道。
燕帝转过身来,深邃的目光紧紧盯着跪在地上请安的男人。
“张善,你说这天降异象是福还是祸啊?”
张善抬起来头来,将一张平和的面孔露了出来,“陛下,听闻皇后娘娘己经产下皇子了?”
“你要说什么?”
燕帝目光中带着压迫与警告。
“启禀陛下,娘娘诞下皇子乃是我燕国之幸,至于双生子的忌讳,陛下不用过于担心。”
“为何?”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陛下有龙气在身,陛下的孩子更是龙中之凤,只要引导得当,以后定能为我燕国创下不世辉煌!”
燕帝捏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挑眉问道,“你是说朕的两个皇子将来都是不世之材?”
张善:“陛下所言甚是。”
“你还没有回答朕的第一个问题?”
燕帝身上散发着九五至尊的气势,不容置喙地重新问道。
张善微微低头,缓声道:“陛下,天降异象,或吉或凶。
但如今皇子诞生,此乃祥瑞盖过不祥之兆。
陛下请看,方才天际乌云密布,如今却己渐散。”
众人随着他的话语看向天空。
只见天边那原本厚重压抑的乌云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撕扯开来,丝丝缕缕的阳光奋力穿透云层洒下。
乌云边缘像是镶上了一层金边,而后这金边逐渐蔓延,黑色缓缓褪去,湛蓝的天色一点一点显现。
不多时,大片大片的白云悠悠飘浮在空中,仿佛之前的乌云压顶只是一场虚幻梦境。
“陛下,乌云转晴正如同当前局势。
虽有异象令人担忧,但皇子诞生,恰如暖阳破云而出,带来希望与生机。”
燕帝凝视着晴空,若有所思,良久后道:“但愿如此,朕的子嗣定要成为燕国的骄傲,不容有失。”
说罢,转身向宫殿内走去,众人赶忙跟上,只留那片转晴的天空映照着这古老的宫廷。
听了张善的话,燕帝心里己经有了计较。
偏殿。
燕帝正坐在首位品着手中的清茶。
“去将孩子都抱过来,朕看看!”
大管事一顿,反应过来,赶紧朝主殿走去。
主殿里面。
珍贵的紫檀木打造而成的华丽大床上躺着一个气息奄奄的女子。
在女子的身上根本看不出来她平时作为皇后的高贵冷艳。
紫檀木质纹理犹如行云流水,散发着淡淡的幽光。
其上雕刻着精美的龙凤呈祥图案,每一片龙鳞、每一根凤羽都栩栩如生,似欲破壁飞去。
床帏乃是用最顶级的绸缎制成,上面绣满了繁花盛景,金线银线穿梭其中,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璀璨光芒,宛如星河落入凡间。
床头镶嵌着圆润的夜明珠,每一颗都价值连城,它们发出柔和而明亮的光线,使得整个床铺即使在黑夜也亮如白昼。
床边垂落的穗子,是由彩色丝线编织而成,末端坠着小巧玲珑的玉饰,微风拂过时,轻轻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恰似仙乐飘飘。
如今富贵堂皇的寝宫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即使熏了很浓的檀香依旧压不住让人感到刺鼻的味道。
床榻一侧摆放着两张小床,床榻上各有一个小襁褓。
襁褓中的孩子正在熟睡,旁边端坐着两个犯困的小宫女。
大管事,一走进殿内,眉头紧锁,他用拂尘随意地挥了挥,吩咐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太监,“去轻手轻脚地将两个小皇子都抱出来,莫要惊动皇后娘娘!”
两个小太监低声应道,“是!”
两个小太监轻轻地抱起了小皇子,不料太过于小心,转身的功夫竟然紧张地碰到了床脚。
一声巨响惊动了旁边打瞌睡的小宫女。
两个小宫女急忙起身拦在小太监面前,“你们是谁的人,要将小皇子带去哪里?”
大管事出现在小太监身后,捏着嗓子说道,“杂家是奉了陛下的命令,过来带小皇子去面圣,怎么你们连陛下也敢违抗?”
“奴婢不敢!”
两个小宫女吓得赶紧跪地求饶。
恰好,玉娘从外面进来,碰到了大管事一行人。
本就忧虑担心,玉娘即使笑不出来,也不能表现在面上。
玉娘几步走进殿内,忙上前笑着问道,“管事大人这是?”
大管事习惯性地挥动手中的拂尘,不急不慢地说道,“咱家奉陛下旨意,过来接小皇子去面圣!”
“管事大人,可知陛下是何用意?
娘娘诞下两个皇子这……”玉娘有些迟疑,想着从大管事这里探探口风,于是她从袖袋掏出来一个紫色花纹的荷包悄悄塞到管事大人的手中。
“陛下的心思,杂家作为一个下人怎敢大胆猜测?”
大管事掂了掂手中的荷包不忘了提醒道,“陛下在召见小皇子之前刚传了钦天监张善大人。”
玉娘的心又紧了紧。
如今这般形势,豁出脸面问问又如何。
“张善大人有没有说什么关于小皇子的…?”
大管事打断玉娘的询问,“玉嬷嬷用不着在这里问杂家陛下的心思如何,陛下那边自有论断,不过杂家可以清楚地告诉你,张善大人并没有说什么不好的话,提及小皇子他只是说了福祸相依,小皇子乃燕国的不世之材。”
“时辰不早了,杂家不可再耽搁了,嬷嬷照顾好娘娘就好,杂家还要带着小皇子回去复命,就不多留了。”
“我们走!”
很快,大管事领着两个小太监将小皇子都带走了,玉娘赶紧跑到皇后娘娘榻边。
她轻轻地碰了碰皇后娘娘的胳膊,“娘娘,醒醒,陛下将两位小皇子带走了!”
尔后,皇后娘娘悠悠转醒,气息微弱道,“怎么了,玉娘?”
提及被带走的小皇子,玉娘心里就一阵难过,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娘娘,陛下,陛下…他命人带走了两位小皇子!”
“这可怎么办啊?
娘娘?!”
皇后娘娘虚弱地想抬起手来为玉娘擦擦脸上的泪水,竟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玉娘上前紧紧握住皇后娘娘的手,“娘娘,小皇子会不会有危险啊?”
皇后娘娘气息游离,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说道,“左右那都是他的孩子,他不可能将两个孩子都一并杀死!”
“娘娘是说陛下会从其中选一个皇子出来?”
“嗯。”
皇后娘娘轻轻地点了点头。
继而又道,“他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了,本宫贵为皇后,也左右不了他的旨意,他一定会找一个借口来堵住这天下悠悠之口。
双生子的忌讳他是不会犯的!”
“那其中一个皇子可要受苦了!
那么小的孩子……”玉娘很快又泣不成声。
抬不起胳膊,皇后娘娘只能将手指轻轻动一动,微微捏了一下玉娘的手指,安慰道,“他会留这孩子一命的,你不必太过担忧,本宫还没有死,好歹还在这凤位上坐着!”
玉娘一想到那个苦命的皇子,心中就痛的不行,好像有一把刀来回在心头翻来覆去的搅动。
“娘娘,您可撑住,一定要振作起来,皇子们还等着您照顾他们呢!”
皇后娘娘望着头顶的纱帐,眼角一片湿润。
是啊,她有了孩子,她己经不再是一个人了,她从鬼门关闯了回来,从今以后,她要为自己而活。
闭起双眸,皇后娘娘虚弱地说道,“玉娘,你也下去歇着吧,我想再睡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