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脚脖子在寒风里头,多少有点扛不住。
明天是礼拜六,本来以为能放假回家了,问了同学才知道,我们是两个礼拜放一次假,一次放三天。
为了给我做饭,照顾我的生活,奶奶跟着我来到陌生的乡镇,或者至少对我来说是陌生的。
从奶奶的角度来说,也许几十年间,她己经无数次的来到镇上,或从镇上回到村里。
奶奶六十多岁了,个子小小的,喜欢串门子。
虽然在村里的时候,爸爸妈妈也己经不再让她干农活,但总归是整天围着家里的衣食住行忙活。
现在呢,我们住在三姑家的隔壁邻居家,因为三姑家没有空闲的房子了。
除了我放学在家的时候,奶奶基本上是个自由的老婆子。
除了免不了经常往三姑家跑,有时也会去两里以外的二姑家,以及五里以外的大姑家。
虽然裹了脚,但她走得并不慢,至少对于我这个小学生来说并不慢。
坐在我前面的同学,他叫李均,这几天我还得知,他有个哥哥叫李平,上初二。
他是个白白净净的男孩,不像我,脸色发红,并且嘴角上留下了一块疤痕,这是被大孩子欺负过的痕迹。
昨天早自习过后,我正预习马上要讲的数学课的内容,周瑾跑出去了。
李均悄悄指着桌子中间那条“楚河汉界”神秘的说,知道为什么周瑾给你划线么,她喜欢之前那个同桌。
上个学期快期末考试的时候,那个男生的爸爸得了肺癌死了,妈妈跑了,爷爷奶奶也岁数大了,家里缺少劳动力,没有办法继续让他念书了。
于是,他的姑姑就来到学校,卷起铺盖卷把他送回村,跟着爷爷锄地去了。
就因为这个事,周瑾下课的时候偷偷哭了好几回,有一回让他给碰上了。
我不知道啥叫肺癌。
除了感冒发烧,女人生孩子,在我的认知里,只见过两回比较严重的事故,都是村里的大孩子身上的事。
我们村是东高西低,前年夏天,一个大孩子骑着自行车从东边冲下来,把路边一个刚从院子里跑出来的小孩子撞断了腿。
还有一次,也记不得是哪一年了。
冬天雪下的很大,另外一个大孩子坐着大铁锹头从南沟坡上滑了下来,撞在了坡底唯一的一棵树上,在家躺了三个月。
因此癌症是什么,怎么能让人活不了,我和我的同学们谁也理解不了。
李均给我提供了一个反击周瑾的“计谋”。
我虽然无心做出对周瑾不利的伎俩,但他却有意如此闹腾一番。
班上有一个大孩子叫连小文,听说老是看一些课外书,比如西大名著、连环画啥的。
连小文坐在教室的右边,离我们较远,但他的读书声总是非常响亮,响彻教室的每一个犄角旮旯。
那是星期三的上午,做完课间操回到教室。
眼看就快上课了,连小文突然读了两句诗。
“曹操大宴铜雀台,孔明三气周公瑾”。
李均立刻转过身来对着周瑾阴阳怪气的说,“哎呀,周瑾还分公的母的啊,哈哈哈”。
这一下炸了锅。
“周瑾,你啥时候结婚了,我们咋不知道?”
“周瑾,你老公原来是大都督啊。”
“周母瑾,你老公快被气死了,你还不去披麻戴孝,跪地磕头去呀?”
“周母瑾呀,别上学了,赶紧回家守寡去吧!”
同学们正七嘴八舌,笑得前仰后合。
此时,语文老师,同时也是班主任,低着头夹着课本走了进来,问道“什么周母瑾,什么守寡?”
李均喊道:“周母瑾的老公就是周公瑾呀!”
老师走上讲台把书往桌上一拍,命令道:“显出你有文化啦?
别胡说,上课!”
这件热闹的事我全程没有参加,只是看着。
周瑾气的脸红嘴颤,盯着李均的眼神,就好像她的眼睛是妖精的宝葫芦,能把李均吸进去化成脓水。
李均的同桌郑影,也就是那个扎辫子,睫毛很长的同学,她也没说话,只是最后在李均的胳膊上掰了一把,让他坐正。
关于她的名字,也是昨天老师喊她回答问题时,我才知道的。
李均还告诉我,我们班里学习最好的,就要数她和连小文了,其次是郭晓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