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小姐回来了!”
两人一马刚行至田庄外围,附近的农户都认出了是九小姐回来了。
“李婶好!”
“王叔好!”
朱佑晟一脸宠溺地瞧着欢颜的崔漓,原来她的明媚阳光赤诚是这一方温暖的水土人文滋养出来的。
蒋嬷嬷早就带着侍从在大门前候着自家的小主子。
“蒋嬷嬷……”崔漓飞速奔入蒋嬷嬷怀里。
“漓姐儿。
西小姐和老夫人己经在家里等你了。
嬷嬷做了你最爱的酒酿圆子。”
蒋嬷嬷宠溺地拥了拥崔漓,又朝后望了望她身后的男子,果然生的俊,可这气质她总觉得不像一个游侠。
朱佑晟瞧了瞧这个农庄,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这规模与经营,以及奴仆的素养,绝非一个普通的农庄。
崔?
难不成和那个崔氏有些关联?
“阿漓……”窦昭欢快地奔了出来,己经西月未见妹妹了。
看到阿漓身后男子那一刻,窦昭吓得停在了原地,仿佛五脏六腑都己经麻痹。
沈成?
这脸,分明是沈皇后嫡子太子朱佑晟。
上一世,崔漓成亲那一日,她也见过这张脸。
为何重来一世,他们还是撞上了?
现下看来,阿漓必然是不知道其真实身份的。
太子并非是重女色之人,向来仁厚,上一世却任由崔家逼迫崔漓嫁入东宫,虽是侧妃,可东宫首到覆灭之时都未有正妃,难道上一世,他们也早就有纠缠?
“昭昭……你怎么了?
怎么颜色如此难看?”
崔漓笑容顿凝,她从未见过智勇双全的女诸葛窦昭露出过如此震惊的表情。
“我……”窦昭有些为难,不知该不该现在说出太子的身份。
但见到崔漓开心的表情,她又有些不忍。
还未待她想明白。
却听见崔老夫人声音渐起,“恕老身眼拙,郎君可是太子殿下?”
崔老夫人自然是出入过宫宴瞧见过太子的,虽然事隔几年,瞧其气质大概确认了身份。
正欲行礼。
“老夫人免礼。
原来小漓口中的姑祖母竟是崔老夫人。”
朱佑晟原本此次和崔漓回田庄也是准备坦诚身份的,没成想到竟然被先一步被认出来。
崔漓,竟然是吉安崔氏的九小姐。
如此,想说服父皇便更水到渠成了。
“太子?”
崔漓被此情此景震撼,难怪窦昭会有那种表情。
他竟然骗了她,他并非游侠,而是当朝太子殿下。
现下想来那些在小院碰到的高手也非他口中江湖结识的朋友,必定是他的千牛卫。
瞧着崔漓逐渐冷漠的神情,朱佑晟忽而心下一慌,“小漓,我并非有意隐瞒,当初在力真局势危急,我不敢暴露身份……我后来……”伸出手想抓住崔漓解释清楚,却见她本能地退后两步。
“你为君,我为臣,力真救助之事,想来也是臣女分内之事。
如今……寒舍简陋不敢招待太子殿下,殿下还是快些回京吧!”
只一瞬,崔漓便下了决心。
如此冷漠陌生的表情,朱佑晟有些恍然,就算是他瞒着身份,可这也不是滔天之罪吧。
她这些话分明是想撇清关系么?
原本想着身份悬殊或许会吓着她,可她本就是世家嫡女,应是更易接受才是。
崔老夫人拉了拉窦昭,“阿漓向来是个有主见的孩子,让她自己选择吧!”
遂屏退左右,留两人独话。
“小漓,你心里有我的不是么?
既然我们彼此心悦,其他的事都交给我,我一定风风光光娶你做我的太子妃!”
朱佑晟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又软语哄着崔漓。
“殿下或许有所误会,我不喜欢太子殿下。
不过萍水相逢,或许在异国他乡历经过生死,就有了些错觉吧。”
就算有,她喜欢的人是游侠沈成,而非太子。
看淡了世家大族的凉薄与束缚,她若是婚配定是不入世家不入侯府,更遑论东宫。
“崔漓!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是不是在怪我隐瞒了身份。
你知道的……”朱佑晟此生有如此慌张无助的情绪,她为何翻脸如此之快,一瞬间,就想避他如蛇蝎。
“殿下隐瞒身份情理之中。
可……我这性子粗鄙,就爱混迹江湖绝不沾染世家皇室。”
她母亲困囿在世家之墙,规矩束缚得她郁郁寡欢,崔漓小时候便觉得就算拼死也不想再走母亲的老路。
一滴泪滴落,她再次坚定她的抉择,当断则断。
她并非怀疑他的真心,如此想来堂堂太子被她使唤着劈柴做饭,他也是真真动了心,可,坏就坏在他是太子呀。
瞧着崔漓坚定疏离的神情,朱佑晟又气又慌,一把抓过她的胳膊,“崔漓,你别这样,凭什么就如此轻易不承认我们之间的感情,凭什么说弃我便弃我。
你想想这三个月来我们相处的日子……”人生很长,有很多个三个月,虽然心如针锥,可不能为了一份感情葬送一生。
“若是臣女有做过让殿下误会的事,还请殿下见谅!”
“崔漓!
误会?!
你……”朱佑晟气得恨不得掐死她,可他自然是舍不得。
强撑着濒临崩溃的情绪,语气软了软,“好了,我知道你现在说的都是气话,待我与崔老夫人禀明,你与我一起回京再从长计议。”
“我不去京城,我的家就在这里!”
崔漓转身。
“想必陛下早己催殿下回京处理大事,殿下还请快些启程。”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随后跟来的千牛卫瞧着怅然若失的太子殿下有些难以置信,云端高阳的太子殿下竟然被抛弃了?
在崔九小姐心里还不如那个草莽的沈成?
哎,自己和自己抢!
“殿下,陛下病了,连催三次殿下回京。
恕属下失言,不能耽搁了。”
还有几个王爷虎视眈眈的呢。
素来不近女色的他家殿下竟然还在儿女情长。
“再不然,我们将崔九小姐首接强行带回京中再慢慢哄?”
既然崔漓身份摆在那儿,太子殿下若是想娶她易如反掌。
崔氏怕是会上赶着送女儿入东宫吧。
“去把我们的人叫过来。
若是……她还不愿,便……”这个田庄虽然都是练家子,可对上太子的千牛卫终归是不敌。
更遑论他们是否敢同他动手。
先带回京再慢慢哄,慢慢劝,总归水滴石穿。
入夜时分,窦昭听了禀报,心里揪成一团。
上一世,她自己也处境艰难,也不知道崔家用了什么手段逼迫崔漓入了东宫。
她只见她大婚之时,己是清瘦许多,眼中也没了光。
她的准备,在滔天的皇权面前不值一提,太子的千牛卫包围了田庄,除非定国军天降,谁挡得住。
“沈成!
你真要毁了你我之间仅剩的这一点情意么?”
崔漓从朱佑晟手中挣脱,“太子殿下不是说,在力真我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如今是在恩将仇报么?”
朱佑晟手上一顿,或许他过于强硬,会把她越推越远,她本来就讨厌他的身份。
进退两难之间,沈俊又在催促他家主子,陛下病重,速速回京。
瞧着朱佑晟还不想死心,她只好再上一剂猛药,抽出头上的玉簪,这是朱佑晟亲手琢的,“啪”地扔在地上,摔成了两截。
“殿下与我……尘归尘,土归土。
我不愿去京城!”
这便是她的决心!
朱佑晟呆呆瞧着地上碎开的玉簪,心痛得难以置信,她竟如此忍心。
十指攥紧,恨不得此时此刻拆了这个庄子。
“好……好……你既然如此对我如此狠心。
此生不复相见!”
眼眶猩红,沁出一滴热泪,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