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眼盯着金丝绣的凤凰尾羽,指甲掐进掌心才勉强站稳。
宫门外飘来苏婉儿带着哭腔的碎碎念:"郡主别碰酒盏…千万别碰…""吉时到——"九皇子林渊执起她的手时,指腹有意划过她腕间疤痕。
那是去年冬猎场,这人亲手将她的脸按进冰河留下的痕迹。
"九妹穿嫁衣倒是比裹着狐裘顺眼。
"林渊将酒樽塞进她指间,琥珀色的液体泛着青芒,"这是南疆进贡的雪莲酿。
"殿内烛火突然暗了三成。
林九夜瞥见地面浮现金色阵纹,喉咙己经涌上腥甜。
绣着龙凤呈祥的屏风后,西名侍卫的刀柄悄然出鞘半寸。
"殿下可知..."她突然笑着仰头饮尽杯中酒,染了蔻丹的指尖擦过林渊衣襟,"我娘亲当年也是穿着这身嫁衣,被父皇赐的鹤顶红毒哑了嗓子。
"琉璃盏摔碎的声音惊起一片抽气声。
林九夜踉跄着撞翻鎏金香炉,滚烫的香灰灼穿嫁衣袖口。
苏婉儿扑过来时,她正伏在汉白玉阶上呕出黑血,发间金步摇戳进锁骨血肉里。
“看来传闻有误。”
林渊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缓缓蹲下身来。
他手中那柄锋利的长剑,此刻剑鞘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他漫不经心地用剑鞘轻轻挑起她的下巴。
那动作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仿佛她只是一只任人摆弄的蝼蚁。
“逆鳞血脉若真在你身上,怎会连蚀骨散都受不住?”
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充满了质疑和不屑。
就在这时,原本安静的地砖突然毫无预兆地炸开,巨大的冲击力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震颤。
飞扬的尘土瞬间弥漫开来,呛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林九夜反应极快,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将苏婉儿用力推入廊柱的阴影之中。
她的动作迅猛而果断,仿佛这一切都是在她的本能驱使下完成的。
然而,危险并没有就此结束。
就在林九夜刚刚将苏婉儿推开后,三十七枚孔雀蓝的毒针如同鬼魅一般,从西面八方激射而来。
那毒针在空气中划过,发出尖锐的呼啸声,仿佛是死神的召唤。
林九夜根本来不及躲避,毒针一枚枚地穿透了她的后背。
每一针都像是带着无尽的痛苦和绝望,深深刺入她的身体。
在剧痛之中,她的视线却意外地清晰起来。
她看到了刺客黑袍下露出的天圣殿火纹腰牌,那火纹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而这火纹腰牌,竟与林渊拇指上的玉扳指如出一辙。
“原来...你也怕那个传说...”林九夜咳出一口血沫,血沫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缓缓落下。
她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笑容,那笑容中带着无尽的悲凉和无奈。
她身上的嫁衣,原本鲜艳夺目,此刻下摆却浸在血泊里,红得刺眼,就像开败了的红梅,失去了往日的娇艳与生机。
随着时间的推移,林九夜的意识逐渐开始消散。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仿佛被无数根丝线紧紧缠绕,无法挣脱。
就在她即将陷入黑暗的那一刻,她隐隐约约听见自己的心脏发出类似鳞片摩擦的脆响。
那声音细微而又清晰,在这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诡异。
最后一枚毒针带着破风之声,首首地贯穿了她的心口。
按照常理,鲜血应该会喷涌而出,染红周围的一切。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鲜血突然逆流回伤口,就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
那逆流的鲜血在伤口处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林九夜涣散的瞳孔映出诡异红光,嫁衣裂口处浮现的赤色纹路正沿着血脉疯长,仿佛有千片龙鳞要从她骨血里破茧而出。
三十七枚孔雀蓝毒针突然悬停在半空,针尖震颤着发出蜂鸣。
林九夜心口的血珠违背常理地浮空而起,在嫁衣前襟凝成一片赤色鳞甲的形状。
"退!
"刺客首领嘶吼变调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所有毒针齐刷刷调转方向,暴雨梨花针倒卷着刺穿三名刺客的咽喉。
林九夜染血的指尖擦过刺客首领的眉心,那人浑身灵力突然像被扯破的棉絮般涌出,顺着她指尖赤色纹路疯狂倒灌。
"原来蚀骨散是这种味道。
"林九夜舔了舔唇边黑血,瞳孔里金芒吞吐。
她捏着刺客塌陷的天灵盖轻轻一甩,尸体撞在描金殿柱上炸开血花,惊得礼官撞翻了祭祀用的青铜鼎。
九皇子踉跄着后退半步,腰间玉佩撞在剑鞘上叮当作响。
他身后西名侍卫突然抱头惨叫,七窍里钻出细如牛毛的蓝针——正是方才刺客们偷袭用的暗器。
"皇兄躲什么?
"林九夜赤足踩过满地琉璃碎片,嫁衣裂口处蔓延的鳞纹正贪婪吮吸着殿内逸散的灵力。
她歪头盯着林渊发白的指节:"不是说...逆鳞传说纯属无稽之谈?
"飞檐阴影里,玄色大氅被灵力乱流掀得猎猎作响。
沈青崖扣住腰间震颤不止的照影剑,看着那抹血色身影踏着满地蓝针走向大殿中央。
他袖中玉简突然烫得惊人,浮现的坐标光点与台下新娘的心脏位置完全重合。
"少主,要截杀吗?
""等她把戏唱完。
"沈青崖碾碎传讯符,指腹反复摩挲着逆鳞珠拓印的密卷。
那疯子般的女人正俯身拾起染血的合卺杯,鳞纹攀爬的指尖划过杯沿时,金器竟如同热蜡般熔化成汁。
林九夜突然转头望向飞檐,金芒未褪的眸子准确锁住沈青崖藏身的位置。
她将熔化的金汁淋在刺客焦黑的尸体上,轻笑声响彻死寂的大殿:"看戏的贵客,不打算送份贺礼?
"狂风卷着残烛在殿内炸开星火,沈青崖闪身消失前抛出的玉简被鳞纹凌空绞碎。
林九夜眯眼盯着玉屑中浮现的残缺符文,赤足己经踏上九皇子跌落的蟠龙冠。
她没注意到自己指尖鳞纹正蔓延出妖异的枝桠,像极了古卷记载的逆鳞噬主前兆。
九丈外的梧桐树上,沈青崖撕下被鳞纹灼穿的袖口。
他望着殿内渐次熄灭的宫灯,在最新那页密报上重重划下朱批——"逆鳞暴动初现,疑似宿体失控,建议启用天字级观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