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她来到一家汉堡店。

林薇点了份单人套餐，又买了一个新口味的圣代递给我。

我用勺子舀圣代上面的果酱吃，酸甜的滋味让我忍不住眯了眯眼。

林薇笑着说："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只是小林比较爱吃汉堡，我就想着带你来尝尝。"

我看着放了蛋黄酱和芝士的牛肉汉堡，低下头咬了一口。

好香。

这是我第一次吃汉堡。

小时候，我妈说汉堡是垃圾食品，小孩子不能吃。

长大后，我的钱包又不允许我吃。

我嫉妒张纪辰拥有很多我不曾有的东西，却不懂得珍惜，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不可能被一个小小的汉堡收买。

"阿姨，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16.

林薇撩起刘海别到耳后，露出修长的脖颈和设计精美的项链。

这样的女人确实可以为男人提供情绪价值。

难怪我爸想离婚。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看到你觉得很亲切。"

她说着轻叹口气，手无意识地放在肚子上，"我特别喜欢女孩，可惜这么多年我只生了小林一个，如果我有个女儿，一定会把她宠成小公主。"

"你才刚满十八岁，就要每天辛苦送外卖，阿姨挺心疼你的。"

我："我不懂你的意思。"

林薇笑了笑："说句难听的，你家里把所有关爱都给了张纪辰，你不觉得不公平吗？"

我假装失落地低下头。

林薇握住我的手："楠楠，帮帮阿姨，其实也是在帮你自己。"

"阿姨。"我突然开口道，"你脖子上的项链真漂亮，我爸应该对你很大方吧？"

林薇皱皱眉，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继续道："我妈也很喜欢购物呢，最近为了给张纪辰报补习班差点把我爸的信用卡刷爆。阿姨，我爸的年薪是多少你应该知道吧，他为什么还能负担得起这么多的费用呢？"

林薇犹豫道："你是说……"

我喝掉杯子里最后一口可乐，站起来道："阿姨，有时候一条路走不通，可以试试换一条呢？"

17.

那天后不久，我爸终于回了家。

正逃课在房间里打游戏的张纪辰手忙脚乱地关了电脑，耷拉着脑袋跟他认错。

我爸难得没有发脾气。

他左手搂着张纪辰右手搂着张纪林，我妈在一旁笑容甜蜜，一家人和和美美，好不幸福。

晚上吃的海鲜宴，我爸特意买来新鲜澳龙和大闸蟹，就连我也难得分到了半只澳龙。

等我们都去睡了，我爸却叫住我妈，两人在客厅不知道谈了什么。

半夜隔着薄薄的门板，我都能听到我妈呜咽的哭声。

第二天，我妈竟然平静地宣布要跟我爸离婚。

张纪辰第一个接受不了："你们离婚了我怎么办？不行，绝对不行！"

我妈安慰他："没事，辰辰，你以后就跟着妈妈，我们还像以前一样生活。"

张纪辰立刻道："我要跟着爸爸！"

我妈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辰辰，你说什么？"

张纪辰再次强调："妈，你连工作都没有，根本就养活不了我，还是让姐姐跟你吧，我要跟着爸爸。"

我妈忍着气解释道："你爸在公司出了点问题，我跟他只是假离婚，等公司的事情解决后就会复婚的。"

张纪辰再不甘愿也没办法："那，那好吧。"

我妈很快签下离婚协议，我爸把现在住的房子，以及我和张纪辰的抚养权都留给她。

我妈不明白离婚协议里为什么还写了每个月的抚养费，反正马上就会复婚的，但她一贯大事上听我爸的，便没有提出异议。

我趁机借口开学报道需要户口本，将自己的户口单独迁出来。

我妈心里只有丈夫和儿子，压根没有功夫管我。

18.

离婚后，我爸很少回来，问就是公司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距离开学还有两天的时间，我辞掉外卖的工作，在房间收拾行李。

我对这个家没有任何留恋，它承载了我所有的不幸和痛苦。

我将打工攒下的钱存进银行卡里贴身放好，然后踏上南下的火车。

来车站送我的，竟然只有林薇。

她还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只是脖子上的项链换成了一条通体水润的翡翠。

她递给我一张银行卡，嗓音轻缓道："里面有些钱，你拿着用吧。"

我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钱，也许十万，也许更多，但我拒绝了。

"我不是在帮你，我爸要跟谁结婚都无所谓。"

我头也不回地上了火车。

大学我选了离家最远的海边城市，和家里断了联系。

只是两个月后的一个秋夜，我妈哭着跟我打电话，说我爸骗她。

19.

"他说公司发现他财务有问题，为了不连累家里，需要先跟我假离婚，等事情解决后再复婚，可他转头就跟那个女人结婚了！他怎么能骗我！"

我猜我爸当时的原话是，为了不影响张纪辰上学，所以我妈才会答应的这么爽快。

提起张纪辰，他绝对不是一个肯吃苦的人。

恐怕我妈分别在两人面前碰了壁，这才想起我。

此时我正在奶茶店打工，如潮的人流让我顾不得听她说再多。

电话被放在餐台上，我妈依旧咒骂着发疯，然后渐渐没了声音。

街道两旁的树叶瑟瑟作响，正如那年，我伸手向奶奶讨要一根玉米，却被嘲讽不自量力。

此后人生，我都是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