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了镜子仙。
记忆中她的声音和司晓秋很像，但我看不清她的脸。
我喊了她很久，她才从镜子中慢悠悠的探出头来。
只一眼，我就愣住了。
下巴的疤、眉心淡淡的痣。
不是司晓秋又是谁。
我告诉她我要选择理科了。
她很欣慰的看着我笑了笑，淡淡的松了口气。
我问她：“镜子仙，我考上大学了吗？”
她表情一滞，眼中露出心疼的神情，随后故作轻松的回答我：“你考上了很不错的大学。”
我后知后觉的确认，那天在咖啡店盯着我的人，就是司晓秋。
她还是一样的善良。
11
她是我见过最善良的女孩。
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很狼狈。
我家境不好，初三假期帮着父母在大街摆摊。
大雨突然袭来，我慌忙收拾摊子上的东西，一把伞撑在了我的上方。
我抬头，司晓秋笑着递给我伞。
见我不动，她催促我：“我就住前面，你的东西淋湿了就不好卖了。”
我木木的接过伞，她对我笑了笑，飞快的跑开了。
这或许就是一见钟情。
我没想过能再遇见她，高一开学我见到她时，开心到不能自已。
我热情的和她打招呼，她的局促告诉我她不记得我了。
我和她成为了好朋友。
至少在告白前是这样的。
我不甘心只做朋友，我想告诉她，我喜欢她。
但她被我吓到了。
她的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和疏离。
我哪看得懂那么多啊。
我只是想光明正大的对她好。
看着她开心，我就开心，她难过我比她还难过。
即使她一次又一次推开我，我还是死乞白赖的缠着她。
分科后，我又和她分在一个班。
这不就像我和她同桌一样是命定的缘分。
但她再也没理过我。
离开学校几年后，我才醒悟，我对她造成了多大的困扰。
二十六岁的司晓秋回来告诉十七岁的周怀，她觉得好才是真的好。
我明白了，这次我会改变我过去的错误的选择。
不是为你，而是为我。
也希望司晓秋，不再因为我，感到愧疚。
12
我和司晓秋再也没有交集。
但我仍旧默默关注她，只是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
这也是司晓秋希望的。
我知道司晓秋会在晚自习结束后到足球场，她坐在足球场，捧着一本又一本书，静静地读着。
我站在教学楼四楼拐角处，静静地看着她。
感受着轻抚过她的晚风也吹过我的眼角。
她每天七点到教室，开始背单词。
课间休息她有时候和同桌聊天，有时候是看课外书，但更多时候，她总是趴在课桌上休息。
我熟悉她的一切。
但我们见面像陌生人。
我认识了新的同学，有了新的朋友，乔巧就是其中一个。
我和她一起打篮球，会讨论题目。
司晓秋问我是不是喜欢乔巧，我笑了笑，没回答。
让她以为我喜欢乔巧也挺好的。
她是那么一个为别人考虑的女孩，告诉她我有了新生活也很好。
我捏着手中的镜子，看着里面的司晓秋。
仍旧甜甜的笑着。
想起那天她自言自语，她通过我送给她的镜子看见我。
那就让我再多看你几眼吧。
再看看二十六岁的司晓秋。
13
我的成绩稳居年级前十。
月假回家，父母开心的和邻居炫耀我的成绩。
我看着笑意止不住的母亲，心忍不住酸酸的。
我退学前，她每天都是唉声叹气，最后和他们大吵一架，赌气退了学。
既然我上学上不好，不如打工给他们减轻负担。
没过几年，父亲就生病去世了，母亲也开始不记事。
为了母亲的心愿，我和相亲对象结了婚，生了一个孩子。
生活一塌糊涂。
既然这次让我回来了，我一定会改变我的命。
我仍旧时不时找司晓秋聊聊天，说说我的烦心事。
但我有意识的没再和她提过司晓秋。
我与司晓秋的交集也就此减少，直到高三冬运会。
我看见她额头瞬间被鲜血染红，我什么也没顾上，直接冲到了她面前，背起了她。
她的血滴到我肩膀上，染红了衣裳。
她安安静静没吭声。
我脚下的步伐越迈越大。
医生处理好之后告诉我没事，我的心才落下来。
之前我参加篮球赛，她为了躲避我，没出现在篮球场。
这次她受伤让我措手不及，平时的理智都消失不见。
我看着她坐在病床上，茫然的看向我。
还有一丝...尴尬。
我转身离开了校医室。
14
高考结束结束第二天，我坐在公园长椅上。
手中的镜子早已雕刻完成。
上一世我为了给她留下纪念，急匆匆的在镜子背面雕刻上“幻听”二字便送给了她。
或许因为我即将退学，或许因为幻听是她最喜欢的歌。
总之镜子被她留了下来。
也成为了我重新活一遍最重要的工具。
现在我该迎接我的新生活了。
我敲敲镜子，露出最轻松的笑容。
“镜子仙，给我唱首歌呗。”
司晓秋穿着婚纱，画着精致的妆，笑着问我：“你想听什么？”
“幻听。”我的嘴比脑子快。
司晓秋面色一滞，定定的看着我，随后抬头看向前面，冷冷的回答：“没听过，不会唱。”
我笑了笑，故作轻松：“镜子仙，世间的爱，不可勉强。”
你的爱，无法勉强。
我的爱，也无法勉强。
“镜子仙，祝你幸福。”
我举起手中的镜子，重重摔在地上。
镜子四分五裂，光线从四面八方汇聚。
再见，司晓秋。
你与晚风，皆是所爱，皆不可得。
番外
司晓秋的婚礼上。
周怀西装革履，泪流满面。
他推掉了与甲方的会议，早早的赶到现场。
以司晓秋朋友的身份。
上大学后，司晓秋偶然在校园遇到了周怀。
两个老同学，顺理成章的坐下来叙旧。
司晓秋表示不好意思：“没和你说感谢。”
“现在说也不晚。”周怀吊儿郎当的模样。
“非常谢谢你送我去医务室。”
“不客气，今天这杯奶茶就你请客了。”
“好。”
周怀藏起了心中无法说出口的爱意，心甘情愿与司晓秋做着有分寸的朋友。
看着她谈恋爱、毕业、工作、结婚。
周怀也不是没想过谈恋爱，但是谁都不行。
偏偏只能是司晓秋。
司晓秋喊他上台致辞的时候，他拿着手中的稿子，哽咽到失声。
最后，稿子里的话一句也没念出来。
司晓秋轻轻抱了抱他，安慰他：“周总哭成这样不会被笑话吗？”
周怀使劲点头：“他对你不好的话告诉我，娘家人永远站你这头。”
司晓秋眼眶红红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