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玉棺椁映着鲛人烛,棺中女子与她容貌无二,心口插着江佑安的断刃。
这是三年前雷火弹爆炸后,她从渭河底捞出的”自己“——真正的江氏嫡女,死于昭宁元年的雪夜。
"司主,突厥送来和亲书。
"亲卫跪呈血玉匣,匣中羊皮卷画着江佑安的侧影。
男人玄甲覆面立于狼旗之下,脚边堆着三百具刻”宁“字的头骨。
江悦宁碾碎冰鉴中的鹤顶红,忽然将毒粉撒向冰棺:"告诉阿史那啜,本宫要活的。
"地宫骤起阴风,九重纱幔后出现凤阁阁主谢爻。
男人银甲缠着佛珠,剑尖挑起她垂落的发丝:"用前朝藏宝图换个死人?
江司主不如嫁我,谢某能给你更干净的天下。
""干净?
"江悦宁扯开他襟口,露出心口狰狞的烙痕——这是三年前骨瓷案幼童们的齿印。
她蘸着朱砂在他锁骨画血棠:"谢大人每杀个忠臣,我就往嫁衣上绣朵白梅。
"子时更漏响,鸽笼传来密报。
江悦宁看着”江佑安夜屠突厥使团“的急报,突然割腕浇醒冰棺中的尸体。
鲜血渗入女尸唇缝的刹那,阴阳鱼玉佩发出蜂鸣——棺底徐徐升起始皇陵的青铜舆图!
修罗场朔风卷着人腥味扑进牙帐时,江悦宁正将匕首钉入阿史那啜眉心。
突厥可汗的金冠滚落火盆,她踩着血泊看向帐外玄甲男人——江佑安摘下面具的瞬间,右脸蜿蜒的烧伤刺得她瞳孔骤缩。
这是雷火弹留下的印记,却完美复刻她腰间箭疤的走向。
"宁娘..."沙哑的呼唤混着铁锈味。
江悦宁反手掷出毒蒺藜,却在看清他怀中物时僵住——褪色的襁褓裹着具婴孩骸骨,腕间银铃刻着”昭宁元年冬“。
"我们的女儿。
"江佑安扯开玄甲,心口纹着朵泣血棠。
三年前青楼那夜,他饮下的合欢毒竟种下这孽缘。
江悦宁突然发笑,笑着笑着呕出黑血——狼嚎刺破雪夜,突厥死士撞破帐门。
江佑安突然将她压进兽皮榻,染血的唇厮磨她耳垂:"柳如絮是九霄阁药人,她每夜都在东宫剜心头血养蛊。
"箭雨穿透帐幔时,他喉结滚动咽下她的泪:"那具童尸...是我们的孩儿。
"骨瓷祭腊月初八,朱雀大街铺满冻僵的流民。
江悦宁看着柳如絮的凤辇碾过尸骸,忽然掀翻祭天的五牲鼎。
热气腾腾的人肉羹泼在《金刚经》上,她当着十万百姓撕开太子衮服:"储君心口的锁魂钉,可是柳良娣亲手钉的?
""妖女!
"柳如絮的九翟冠坠入火海,露出心口碗大的疤。
江悦宁旋身躲过金吾卫的弩箭,将双鱼佩按进祭坛凹槽。
地动山摇间,始皇陵的青铜门自玄武湖底升起!
"宁娘不可!
"江佑安的玄甲撞开毒箭,却拦不住她跃入地宫的背影。
七十二盏鲛人灯次第亮起,照出玉阶上密密麻麻的陶俑——每个俑心都封着活祭的皇子,最顶端的龙椅上坐着穿龙袍的干尸。
江悦宁的匕首停在干尸颈前——女帝腐朽的凤冠下,赫然是她现代母亲的脸!
东风烬地宫坍塌时,江佑安用脊背扛住坠落的断龙石。
血从他爆裂的指缝漫过江悦宁的嫁衣,那件绣满三百朵白梅的嫁衣。
柳如絮的狂笑从裂缝传来:"好师兄,你可知当年师尊选你做药引,是因你们血脉...""闭嘴!
"江佑安突然咬碎舌底毒囊,黑血喷在柳如絮的嫁衣上。
江悦宁在剧震中看清他眼底的决绝——这男人早把雷火弹埋进自己心脉!
"活下去..."他最后一次为她拭泪,掌心”宁“字胎记印在她眉心。
爆炸的气浪掀飞青铜门时,江悦宁攥着半枚玉佩嘶吼出声。
烬余生昭宁十九年元夕,新帝登基那夜,江悦宁烧了凤阁。
九重嫁衣飘落在江佑安衣冠冢前,她饮尽掺着骨灰的合卺酒,将弑神弩对准太史局观星台。
"谢爻,我知道你在看。
"她对着虚空轻笑,炸碎第九颗荧惑守心。
星河倾泻的刹那,青铜门在身后再次开启。
火光吞没朱雀门时,有人自烟尘中伸出手。
那只手既有江佑安的胎记,又有谢爻的剑茧,掌心躺着一对染血的银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