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十六滴时，门缝突然漏进一道棱形光斑，速写本被推入的轨迹像心电图纸上延展的P波——那是心动周期里最微妙的震颤。
"401床偷溜去天台写生的事，"清冷声线裹着咖啡香卡在门框，"需要我朗读《住院守则》第12章吗？
"林小满慌忙用弹性绷带固定画纸，这是她从换药车偷拿的加压绷带，此刻正以30mmHg的压强绷紧在素描上。
画中人耳后别着支黑色钢笔，笔尖在石膏模型的心脏部位勾出冠状动脉树突，树梢结满葡萄糖酸钙的六棱结晶，像圣诞树上垂落的糖霜。
"苏医生怎么认出是我的？
"她故意晃了晃缠着留置针的脚踝，透明敷料下可见蜿蜒的浅静脉，"这里可住着三个美院学生。
"门外的影子忽然矮了半截。
苏晏蹲下身时白大褂下摆扫过地面积水，泛起CT造影剂般的银光。
她从门缝递进支24色固体水彩，铝制包装在月光下泛着手术器械的冷光："今早巡房时，有人用碘伏在床头卡画了道彩虹。
"她的指尖残留着龙胆紫药水，在门框投下淡紫色投影，"色阶跨度精确到纳米级别，可惜红蓝光波长比例失调。
"林小满的瞳孔骤然扩张，像显微镜下调大光圈。
她突然将速写本抵住门缝，炭笔在纸上擦出沙沙声，如同听诊器滑过胸壁："那您应该发现这个——"纸页上苏晏的虹膜被放大成同心圆，瞳孔中央标注着6mm首径测量线，"光照强度每增加一档lux，您的瞳孔收缩速度比常人快0.3秒。
"笔尖突然停在虹膜外缘："这里本该是睫状肌放射状纹理..."她咬住下唇，医用胶布在唇瓣压出褶皱，"可为什么画出来像心电图的T波？
""因为你在用2B铅笔画房室结。
"苏晏的钢笔尖突然穿透门缝，在画纸边缘画出浦肯野纤维网状图。
蓝黑墨水在素描纸上蔓延，如同静脉给药般精准渗透到肌理间隙，"下次偷画主治医师时，记得用红色铅笔标注窦房结。
"昼夜代谢监护仪绿光在天花板投下呼吸波形，林小满突然掀开被褥。
二十三种颜料管在床单排列成代谢通路图，赭石色代表糖酵解，群青勾画三羧酸循环，最末端的氰化物蓝指向氧化磷酸化链。
"昨天您说我的矢车菊蓝带着药水味。
"她蘸取松节油在虚空划出分子式，"这是钴蓝颜料的晶体结构，像不像头孢曲松的β-内酰胺环？
"苏晏的钢笔在门框敲出摩尔斯电码节奏："更接近亚甲蓝的吩噻嗪结构。
"她忽然抽走画纸，对着顶灯举起，"不过这里——"指尖点在画中人的白大褂皱褶，"为什么用普鲁士蓝混入二氧化钛？
""那是您凌晨三点在走廊的影子！
"林小满的留置针随着激动轻颤，"月光透过铅玻璃窗发生康普顿散射，在墙面投射的波长刚好580纳米..."她的手指在空中划出布拉格衍射公式，"和黄疸患儿皮肤反光的色度值完全相同。
"沉默在门缝间发酵成培养皿里的菌落。
苏晏突然将胸牌贴着门缝滑入，金属表面倒映着两人交错的眉眼："知道为什么急诊科胸牌是磨砂面吗？
"她的声音突然浸入生理盐水的温凉，"这样就不会在抢救时反光干扰心电图机。
"静脉画廊午夜查房的***惊飞了栖息的隐喻。
林小满蹑足穿过泛着福尔马林冷光的走廊，输液架在墙面投下静脉树突状阴影。
她停驻在7-3病室前，监护仪的波动绿光正将老人布满皱纹的脸庞渲染成莫奈的《睡莲》。
"小满医生..."昏迷中的呓语令她震颤。
老人枯槁的手突然抓住她的画本，布满紫癜的皮肤像幅未完成的点彩画，"帮我看看...心电图上的小鸟还在吗..."她翻开昨日在此绘制的速写：心电图纸上的QRS波群被改写成飞鸟迁徙的轨迹，ST段抬高的部分用玫瑰红标注成鸟喙。
此刻真实的心电监护仪上，室性早搏正像折翼的鸟坠落。
"它们正在云层调整队形。
"她蘸取饮用水在床头柜画出积雨云，"等雷暴过去..."笔尖突然被温暖包裹，苏晏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握着她的手添上穿透云层的阳光："就要准备电复律治疗。
"瞳孔暗房晨雾在窗玻璃凝成显影液般的露珠。
林小满拆开苏晏送来的"赔礼"，竟是卷过期的心电图纸。
她将图纸装入自制针孔相机，对着朝阳初升的窗口——急诊科轮廓在感光纸上渐次浮现，苏晏的身影化作一道持续性的室颤波形。
"这是违反感光原理的。
"她对着查房的背影举起显影成功的相纸，"除非..."指尖抚过波形里周期性的波动，"您今早真的在更衣室摔了心电图机？
"苏晏的钢笔在医嘱单上画出完美正弦波："是某个偷拿显影液当水彩媒介的人..."她突然用叩诊锤轻敲相纸，"不过这个T波倒置画得挺标准，考虑过转行当心内科医生吗？
""那您先教我..."林小满突然贴近，呼吸扫过对方胸牌上凝结的雾珠，"怎么在眼底镜里保持虹膜震颤的频次。
"她举起用注射器改造的画笔，"我想捕捉睫状肌收缩时的色彩折射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