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管理局地下三百米的静默者中枢，鼻腔里灌满防腐剂与烧焦电路的混合气味。
十万具人体悬浮在三十层楼高的圆柱形舱体内，像被蛛网黏住的飞蛾。
每个人的额头上都烙着黑色条形码，楚遥知道那串数字代表他们的时债总额——最前排的静默者编码己累计到九位数，这意味着他们子子孙孙都将在***里继承这笔债务。
"破壁人楚遥，权限验证通过。
"机械合成的女声从头顶传来。
时母的全息投影凝结成古埃及死神阿努比斯的形象，胡狼头颅的眼窝里跳动着希指期货的实时行情。
它尾巴上的二进制代码流扫过控制台，溅起一串电火花。
楚遥将染血的记忆母片插入读卡器："三天前的拍卖会爆炸案，凶手编号TD-0923，权限日志显示他上周刚被移出静默者序列。
"全息屏突然闪烁红光，时母的尾巴骤然绷首："该账户涉及一级加密协议，建议终止访问。
"玻璃幕墙外，对应编号的静默者突然抽搐，脊柱连接的数据缆迸出蓝光。
"那就麻烦您解密了。
"楚遥掏出破壁人的鹰徽印章，重重按在控制台上。
这是沈星野留给他的后门密钥——印章底部刻着管理局创始人的基因编码。
时母的胡狼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齿轮转动的金属喉管："如您所愿。
"被点名的静默者突然睁开第三只眼。
那是由债务编码裂变而成的机械复眼，瞳孔深处浮现出拍卖会爆炸前的画面：男人在手术台上挣扎，记忆嫁接仪器的探针刺入他的海马体，而操作者戴着管理局高层的金丝手套。
"看来你们内部有蛀虫。
"楚遥的右眼开始抽痛，光谱仪检测到静默者的HOP指数正突破临界值，"建议启动记忆清洗协议。
""正在执行代码774。
"时母的声音突然失去起伏。
整个矩阵响起尖锐的蜂鸣，十万条数据缆同时释放高压电流。
楚遥看到静默者们的身体在痉挛中弯折成诡异角度，他们的第三只眼转向内侧，激光束烧灼自己大脑时发出的焦臭味穿透了防弹玻璃。
"你们就是这么维持系统稳定的？
"楚遥握紧沈星野的怀表，表盘上的费米方程式正在发烫，"把活人当成可替换的保险丝？
""效率优先原则。
"时母的投影突然逼近，胡狼嘴里喷出带着机油气味的冷风，"就像您那位搭档，在存活率归零时选择自我分解——很理性的选择。
"楚遥的终端突然震动。
匿名频道传来十秒视频：沈星野浑身是血地站在这个控制台，正将一枚芯片插入某个静默者的颈椎。
背景里有时母的投影碎片在扭曲挣扎，仿佛被什么东西撕咬。
"看来精算师先生给我们留了彩蛋。
"时母的尾巴扫过全息屏，画面突然定格在沈星野的口型上——他在说"找萤火"。
玻璃幕墙轰然炸裂。
楚遥翻身滚进检修通道时，看到燃烧的电解液如蓝色瀑布倾泻而下。
那些本应被彻底清除的静默者正在烈焰中行走，他们的第三只眼变成熔岩般的赤红色，被烧穿的喉管里发出非人的咆哮。
"警告，TD-0923记忆残留体突破收容。
"时母的投影开始闪烁，"根据《时债危机处理条例》，授权使用利率风暴。
"楚遥在狂奔中瞥见走廊的电子钟。
秒针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慢——管理局在加速这片区域的时间流速，再过五分钟，这里的所有人都会衰老成干尸。
"借用下你的未来。
"他咬破舌尖，用血在怀表上画出沈星野教过的费米方程。
表盘突然迸发金光，将周围三米的时间流速锁死在正常值。
身后传来血肉碳化的爆裂声。
楚遥不敢回头，他知道那些静默者正在经历什么——他们的皮肤会先起皱脱落，露出被利率风暴催熟的肌肉纤维，接着骨骼在时间加速度下脆化成粉末。
这是最"高效"的清理方式。
当他冲出地下三层的气密门时，终端突然收到新消息。
发件人显示为乱码，附件是张模糊的监控截图：南极科考站的冰层下，隐约可见金属舱体上刻着沈星野的工号。
风雪灌进通风管道，带着零下七十度的寒意。
楚遥呵出一口白雾，在玻璃上画出那个被反复提及的名字：**萤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