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言策赵凝楚_第8章

赵凝楚将秦言策送回棠苑，命人给他准备了汤婆子和暖火炉，这才离开。第二天。秦言策一睁眼，便听见城墙之外敲锣打鼓，整个京城热闹非凡。还有激动兴奋的声音接踵而来：“秦家军今日凯旋归来！大家准备迎接我们的秦将军！”大军还朝的消息在百姓里传播，秦言策眼里却拂过无尽的感伤。突然，他脑海里响起阎王清冷的声音。“秦言策，今日午时一刻便要离去，莫留遗憾。”刚走出棠苑，秦言策便见赵凝楚头戴玉冠，身着紫色长袍迎面走来。“今日大军还朝，我会和鸣琛一起进宫面圣，再去城门迎军，你可要一起？”闻言，秦言策摇了摇头。“不了，我直接去城门等。”赵凝楚皱眉看着他，总觉得他脸色苍白得不像话。不知为何，这些日子每每看到这个秦言策，她总有一股不安如影随形。赵凝楚伸手想去触碰一下他的脸，却看到他下意识后退一步，仓皇避开。霎时，她冷了脸，沉默了半响后抿着红唇沉声交代。“今日是你生辰，迎完秦家军进城，我陪你一起吃长寿面。”秦言策微微一怔。他没料到，姑姑还记得。“好。”得到秦言策的回答，赵凝楚心里才安定不少，转身离去。看着她的背影，秦言策轻声呢喃：“姑姑，我等不到你的长寿面了，秦家军进城，我便要消失了。”日晷指向辰时一刻，距离他离开的时间，只有短短两个时辰了。秦言策回到房间，将自己这段时间穿过的衣服一并整理了出来尽数丢弃。1那些他用过的帕巾，枕头也被他清理了个遍。他希望自己离开后，这里不要再沾染任何属于他的气息。整个摄政王府，再也不会有他留下的任何痕迹。收拾好后，秦言策去了小厨房，学着从前赵凝楚的模样为自己下了两碗面。从前每年生辰，他最期待的就是这两碗面。在边疆作战，他吃不到热腾腾的面，只能一口一口咬着干硬的大馍许愿。没想到此刻临了之前，还能吃到自己亲手煮的长寿面。“从前我总觉得这碗长寿面是我们缘分的起点，可现在，这碗面也将成为我们缘分的终点。”秦言策拿起筷子，轻轻将一口面送进了嘴里。面条带着暖意，可是对他这已死之躯而言却是彻骨的痛。他知道自己不该吃。可是，他总觉得，这两碗面吃完了，他的所有遗憾都消失了。很痛，但是很心安。面碗见了底，秦言策的身体也变得更加虚弱，可是他却笑了出来。长寿面不长寿，一碗敬过去那些平凡而又带着烟火气的人生。一碗迎未来，过了轮回转世的奈何桥，他会有新的人生。再次回到棠苑，时间只剩最后一个时辰。秦言策寻了一张纸，给赵凝楚留下了一封信。姑姑，其实十天前我就已战死沙场，是阎王给了我十天时间，要我回来和你道别。战军凯旋而归，我也该魂消离去，十天了断尘缘，已无憾事。我走了，愿来生与你不再相遇。留下字条，秦言策出了摄政王府，直奔宣武门。骄阳高照，落在头顶。秦言策只觉身上终于有了暖意，但也看到衣袖之下自己的双手逐渐变得透明。与此同时，城门内等候在两边的百姓传来了兴奋的声音。“大军凯旋归来，摄政王和圣上也来了，我们一起恭迎大楚将士们和秦将军！”号角响起，城门大开。绵延的军队步步靠近，黑压压的战马整齐划一地跨过城门走了进来。大军之后，一尊漆黑的棺柩被士兵扛在肩头。秦言策看向人群之后站在黄旗飘扬的马车上的赵凝楚和楚帝，随后转身一步步朝黑漆漆的棺柩走去，亲自抬起了黑棺的一角。号角悠悠，棺木行。“明明是凯旋而归，怎么吹的是丧乐，还抬了棺材进城？”有人不安发问，人群一片混乱。“秦言策将军呢？他可是我们大楚唯一的少年将军，这次楚军大获全胜攻下突厥，都是他的功劳啊，怎么不见他的人影？”秦言策看着四处找寻自己的百姓，苦涩一笑。此刻，他的身体正在慢慢变得透明。“咚——”城楼之上的巨钟敲响，午时已到。阎王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秦言策，时辰到，可还有憾事。”看着路边的百姓，还有铁马金戈的秦家军，秦言策摇了摇头。“秦家百年夙愿已成，我也了断此生妄想，再无遗憾。”说完，他看向不远处正朝棺柩大步奔来的赵凝楚，缓缓闭上了眼。姑姑，永别了。愿来生，你我再也不见。正午的阳光洒在棺柩之上——秦言策早已透明的灵魂从四肢到身体渐渐消散，化为点点星光，消散于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