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背上那破旧得近乎褴褛的行囊,行囊里,不过是几件被岁月与苦难反复揉搓、补丁摞着补丁的衣物,还有那口母亲遗留下来的铁锅,它漆黑且斑驳,却被朱重八视若稀世珍宝,承载着往昔温暖的回忆,是他与过去唯一的联结。
抬眼望去,眼前是一条蜿蜒曲折、不知通往何方的小路,它隐没在枯黄荒芜的草木间,延伸向未知的远方。
朱重八深吸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那气息里满是对未来的忐忑与不安。
但他又想起自己脑海中那些超越时代的知识,心中涌起一股豪情,坚信凭借这智慧定能在这乱世中杀出一条血路,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于是,他咬紧牙关,迈出了离开家乡的第一步,脚步坚定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踉跄。
刚踏上流浪的漫漫长路,朱重八的眼神中还透着几分未经世事的天真与懵懂。
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走进了第一个村子。
入目之处,一片死寂,仿若时间在此处凝固,生命的气息被彻底抽离。
整个村子像是被一场巨大的灾难洗劫过后,只剩断壁残垣和荒芜。
好不容易,他发现了一间勉强还算完整的屋子,那屋子在一片废墟中显得格格不入,却也像是黑暗中的一丝微弱曙光。
朱重八的眼中瞬间燃起希望,他快步上前,抬手叩响了那扇破旧的木门。
“谁啊?”
屋内传出一个沙哑、苍老且满是警惕的声音,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被生活磨砺后的谨慎。
紧接着,门“吱呀”一声艰难地开了一条窄窄的缝,一个满脸皱纹、形如枯槁的老汉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身子,浑浊的双眼打量着朱重八,眼神中满是警惕与防备,仿佛朱重八是一个随时会带来灾祸的不祥之人。
朱重八赶忙堆起一脸和善、谦卑的笑容,那笑容中带着讨好,更带着对食物的渴望。
他恭敬地说道:“老人家,我是路过此地的,实在是饿坏了,感觉肚子都快贴到脊梁骨了。
您能不能行行好,给我点吃的,随便什么都行,哪怕是一口剩饭,一口凉水也好啊。”
说着,他的肚子适时地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叫声,那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突兀。
老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脸上瞬间露出嫌弃的神色,“呸”的一声,一口唾沫吐在地上,那唾弃的动作仿佛朱重八是世间最令人厌恶的东西。
老汉骂道:“瞧瞧你这副叫花子样,浑身脏兮兮的,像个从泥坑里爬出来的。
我们自家都吃了上顿没下顿,一家人饿得前胸贴后背,连一粒米都恨不得掰成两半吃,哪有东西给你这个外人!
赶紧滚得远远的,别在这儿碍我的眼!”
说完,不等朱重八再开口,“砰”的一声,用力关上了门,那扇门重重地合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仿佛一道厚重的屏障,隔绝了朱重八所有的希望。
朱重八像被定住了一般,僵立在门口,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仿佛被一层寒霜覆盖。
屈辱、愤怒与无奈在他心中交织翻涌,他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可他最终还是无力地松开。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和心中的悲愤,默默转身离开。
他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拉得很长很长,孤独而又落寞,那是被生活狠狠打击后的无奈与凄凉。
此后的日子,朱重八开启了漫长的辗转漂泊之旅,风餐露宿成了他生活的常态。
他一路流浪,从一个村子到另一个村子,从一片荒野到另一片荒野。
饿了,就挖些野菜、草根勉强充饥;渴了,就喝几口路边的脏水。
夜晚,他就蜷缩在破庙、草垛或者任何能遮风挡雨的角落里,度过一个个漫长而又寒冷的黑夜。
终于,他来到了一座城镇。
这座城镇相较于乡村,多了些许人气,街道上有行人往来,店铺林立。
可饥荒的阴影却如浓重的乌云,依旧沉甸甸地笼罩着每一个角落。
街道上的行人神色匆匆,脚步虚浮,个个面黄肌瘦,眼神中透着疲惫、绝望与麻木,仿佛被生活抽去了灵魂。
朱重八在集市的一个角落里寻得一处容身之地,轻轻放下那口母亲留下的铁锅,那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放置一件最珍贵的宝贝。
他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开始向过往的行人乞讨。
“好心人,给点吃的吧,我己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再不吃东西,就要饿死在这街头了。”
他的声音因为饥饿和疲惫而显得沙哑、虚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来的。
然而,大多数人只是冷漠地瞥他一眼,便匆匆而过,仿佛他只是路边的一块石头,毫不起眼。
偶尔有几个驻足的人,也只是摇摇头,露出同情却又无能为力的表情。
就在朱重八满心失望的时候,一个衣着光鲜亮丽的富家公子哥儿,在一群家丁的前呼后拥下大摇大摆地走来。
公子哥儿身着华丽的锦缎长袍,上面绣着精致繁复的花纹,腰间系着一条名贵的玉带,玉带上挂着的玉佩随着他的走动叮当作响。
他的脸上带着养尊处优的傲慢与骄矜,与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朱重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公子哥儿看到朱重八,脸上瞬间露出厌恶至极的表情,他捏着鼻子,仿佛周围弥漫着一股恶臭,尖声说道:“哪来的臭乞丐,竟然敢在本公子面前乞讨,也不睁开眼睛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你这种下等人能来的吗?”
朱重八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但很快又被无奈和隐忍所取代。
他低下头,低声下气地说:“公子,求您发发善心,给点吃的吧,小人实在是饿极了,己经饿得快站不稳了。
只要您给我一点吃的,哪怕是残羹剩饭,我都感激不尽。”
“善心?
你也配?”
公子哥儿冷笑一声,那笑声尖锐而刺耳,仿佛夜枭的啼叫。
他猛地抬起脚,狠狠地踢向朱重八的铁锅,“哐当”一声巨响,铁锅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就你这副德行,给你东西那不是浪费吗?
你这种臭乞丐,就只配饿死在街头!”
家丁们也跟着哄笑起来,那刺耳的笑声如同尖锐的针,一根一根刺进朱重八的心里。
朱重八望着地上的铁锅,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是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承载着他对过去生活的所有回忆。
他的拳头紧紧握着,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滴落。
他心中的愤怒如熊熊烈火般燃烧,恨不得冲上去与这些人拼命,但理智告诉他,他只是一个毫无依靠的乞丐,在这乱世之中,他什么都做不了。
最终,他无奈地松开拳头,屈辱地蹲下身子,默默捡起铁锅,重新坐回角落。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不甘与绝望,仿佛一只被困在牢笼里的野兽,却又无力挣脱。
不过,朱重八脑海中的现代知识很快在这艰难的生活中发挥了作用。
一天,他拖着疲惫的身躯乞讨至一条河边。
河水悠悠流淌,波光粼粼之下,鱼儿不时跃出水面,溅起小小的水花,那欢快的鱼儿与周围百姓愁苦的面容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朱重八定睛一看,发现河里鱼儿不少,可周围的百姓却只能望着河水兴叹,他们满脸无奈与绝望,因为他们不知道如何才能捕捞到这些近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