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火锅奇谋
陆小满举着锅铲僵在灶台前，看那赤红灵禽爪间抓着大把火灵椒俯冲而下，翅尖燎出的火星子点燃了檐下晾晒的陈皮，焦糊味混着辛辣在膳堂炸开，惊得寻宝鼠大军扛着灵米袋西处逃窜。
鼠群的爪子踏过青石板，留下糖渍般的朱砂脚印，丹房飘来的药粉在晨光中凝成胭红色的薄雾，将膳堂笼罩得如同炼狱厨房。
"我的九制陈皮！
"药童哭喊着扑向燃烧的竹篾，被滚落的灵米绊了个趔趄。
鼠群爪间的米粒簌簌洒落，混着丹房飘来的朱砂粉，在青石板上滚成胭脂色的小球，活像撒了一地糖豆。
陆小满的袖口突然被扯动，低头见三只寻宝鼠正用尾巴卷着他的裤腿，颊囊里鼓鼓囊囊塞着花椒和八角——正是三日前他在灵草园除虫时，鼠王神秘兮兮塞给他的"谢礼"。
金红光焰自后山冲天而起的刹那，玄鳞的吼声震得屋檐铜铃叮当乱响。
陆小满怀里的《灵膳秘录》突然发烫，泛黄纸页上浮出赤铜鼎的图样，鼎中红白汤色翻涌如阴阳鱼。
他鬼使神差地摸向灶台角落的陶罐，指尖触到罐底暗格时，一块焦黑的青铜残片硌得生疼——那残片上的饕餮纹路竟与护山大阵的阵纹有七分相似。
"这叫鸳鸯锅。
"陆小满擦着冷汗解释，袖口早被苏挽星拽出三道褶子。
赤铜鼎左侧的红汤翻滚如熔岩，牛油混着茱萸果浮沉，炸开的油星子在半空凝成细小的火灵珠；右侧奶白菌汤里飘着枸杞，丹房长老偷藏的灵芝片正随气泡上下翻舞，蒸腾的热气里隐约浮出仙鹤虚影。
楚云澜的本命剑最先叛变。
"惊蛰"剑穗缠着青玉筷，从红汤里捞起片薄如蝉翼的雪花牛肉，剑气裹着肉片在冷泉中涮了三息，稳稳当当落进玄鳞面前的青花盏。
神兽琥珀色竖瞳瞪成铜铃，尾尖拍地激起的气浪掀翻了三个丹炉，炉盖嵌进房梁时还粘着半片毛肚，在晨风中晃出滑稽的弧度。
"再来十盘！
"闷雷般的吼声里，湿漉漉的金红脑袋从蛋壳中探出。
小龙崽鼻尖精准扎进芝麻酱碗，尾巴拍翻的醋壶泼了掌门一身。
老头举着光秃拂尘追打偷辣椒的仙鹤，定身符却粘在了自己袖口，活像块滑稽的补丁。
赤霄隼趁机俯冲掠走整盘鸭血，翎羽扫落的火星点燃了符咒殿的晾符架，写满清心咒的黄符在火焰中卷曲成焦黑的蝴蝶。
膳堂外的洗剑池突然沸腾。
沉睡百年的剑灵们嗅着牛油香苏醒，化作半透明的人形扒在池边，眼巴巴盯着楚云澜筷尖颤巍巍的毛肚。
最年长的剑灵甚至幻化出白须，拄着拐杖颤巍巍道："老朽三百年没尝过阳间吃食了..."话音未落便被小龙崽喷出的火球惊散，残影里还飘着句"不尊老"的抱怨。
暮色降临时，鸳鸯锅的余威仍在发酵。
丹房长老捧着《辟火丹告急》的木牌撞钟，钟声里混着弟子们此起彼伏的喷嚏——辣味顺着灵气渗入经脉，连闭关的器修都被呛得破关而出。
护山大阵幻化的老头蹲在阵眼擤鼻涕，每声"阿嚏"都震落几颗夜明珠，滚进灵泉喂饱了偷溜出来的锦鲤。
子时的膳堂仍飘着经久不散的牛油味。
陆小满蹲在灶台裂缝前，指尖拂过半块焦黑的青铜残片。
月光透过残片上的饕餮纹，在地面投出扭曲的阵图——竟与护山大阵的纹路有七分相似。
灵泉突然掀起浪花，金鳞锦鲤叼着片蛋壳跃出水面，壳内壁的黏液上粘着星点金红鳞粉，在月华下流转成初代掌门陆乘风的侧影。
赤霄隼的夜啼从云端传来，喙间坠落的玉简砸中陆小满后脑。
展开的绢帛上画着口古怪的鼎，鼎身铭文与青铜残片上的纹路丝丝入扣，角落歪斜的小字写着："甲子年腊月，埋鼎于落霞宗膳堂东南隅，以镇..."后半截字迹被油渍模糊，隐约可见饕餮爪印的轮廓。
暗处忽然传来窸窣响动。
陆小满转头时，正撞见小龙崽抱着醋坛打嗝，金红鳞片间粘着几粒花椒。
幼崽的乳牙在坛沿啃出新月状的缺口，与三百年前某位掌门偷吃的牙印如出一辙。
玄鳞的传音恰在此时炸响："明日带他来后山，该学控火了。
"月光漫过初代掌门的雕像，那石雕的嘴角似乎沾着抹红油渍。
护山大阵泛起涟漪，幻化的老头偷偷往怀里揣了把辣椒面，哼着走调的《采茶谣》消失在阵眼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