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鹿引·戌时诡镜暴雨来临前的山林闷热异常,
顾明城的衬衫后背洇出一片深色水迹。他举着相机对准树影婆娑处,
镜头里忽而掠过一抹雪白的影子。"白鹿..."他喃喃自语,手指已经按下快门。
传说中能带来祥瑞的灵兽此刻正站在二十米外的山涧旁,月光般的皮毛泛着珍珠光泽。
鹿角上缠着的红绳结在风中飘摇,像一串凝固的血珠。顾明城屏住呼吸向前挪动,
登山靴碾碎枯枝的脆响惊动了生灵。白鹿纵身跃过山涧的瞬间,
他看见鹿耳下方有道新月形伤疤。取景框突然暗了下来,抬头望去,
铅灰色的云层正在吞噬最后一丝天光。日食开始了。山风裹挟着腐叶的气息扑面而来,
顾明城转身时踢到了什么东西。那是半截埋在泥土里的石碑,
青苔覆盖的碑面上隐约可见"雾隐"二字。当他用袖口擦拭碑文时,
指尖触到某种粘稠的液体——暗红色的,带着铁锈味的,正从碑底裂缝缓缓渗出。
雨滴砸在镜头上的声响惊得他直起身。密林深处传来铃铛的清鸣,混着某种沙沙的摩擦声,
像是无数纸钱在风中翻卷。顾明城这才发现四周景物变得陌生,
来时的小径消失在一片浓雾中,唯有鹿角上的红绳在雾霭深处明明灭灭。
他追着那点红光穿过七扭八拐的山道,直到雾气突然散开。月光重新倾泻而下时,
眼前的场景让相机从手中滑落——黛瓦白墙的村落盘踞在山坳间,飞檐下挂着褪色的招魂幡,
村口老槐树上系满红绳,每根绳结都坠着枚生锈的铃铛。第一滴雨落在后颈时,
顾明城听见身后传来木屐叩击青石板的声响。转身的刹那,闪电劈开夜空,
照亮十步开外那个撑着油纸伞的女人。月白色旗袍领口绣着并蒂莲,鬓角簪的绢花红得刺眼,
可最让他脊背发凉的是女人的双脚——***的,苍白的,脚踝系着红绳,
绳头拖在积水的石板上,蜿蜒如血痕。"外乡人。"女人的声音像浸了冰水,
"过了戌时还在外游荡,是想被山鬼拖去当替身么?"雷声轰然炸响,
雨幕中浮现出更多模糊的人影。那些穿着对襟短打的村民沉默地围拢过来,
他们的面容在闪电中忽明忽暗,每个人都系着红绳编织的腕带。顾明城后退时撞上老槐树,
枝头的铃铛发出凄厉的悲鸣。油纸伞突然倾斜,露出女人青灰色的下巴:"跟我来。
"她转身时,顾明城看见旗袍后背渗出的暗色痕迹,在月白衣料上晕染成狰狞的图案。
雨滴砸在伞面的声响中混进了另一种声音,像是许多人在泥泞中拖行。
当他跟着女人穿过牌坊时,眼角瞥见巷尾闪过几道佝偻的黑影——那些东西没有打伞,
雨水打在它们身上腾起阵阵白烟。"祠堂有间厢房空着。"女人停在朱漆剥落的大门前,
铜锁在她手中自动弹开,"记住,子时过后莫要照镜子。"烛火摇曳的堂屋内,
顾明城终于看清女人旗袍上的图案。那不是绣线,是干涸的血迹沿着衣料纹理扩散,
在腰间聚成朵妖异的曼珠沙华。供桌上的青铜镜突然嗡嗡震颤,
镜面浮现出扭曲的人影——穿长衫马褂的男人,梳髻的妇人,还有几个戴瓜皮帽的孩童,
全都直勾勾盯着镜外的世界。女人猛地把镜子扣在桌上,烛火"噗"地熄灭。
黑暗中她的指甲划过顾明城的手腕,冰凉黏腻:"明日卯时前离开,永远别再回来。
"惊雷炸响的瞬间,闪电照亮窗棂外密密麻麻的人脸。那些贴着窗纸的轮廓正在慢慢融化,
蜡油般的液体顺着窗框往下淌。顾明城摸到门栓时,听见此起彼伏的抓挠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不清的呜咽:"时辰到了...替身...替身..."第二章 纸人引路祠堂门栓落下时,
顾明城听见指甲刮擦木板的声响骤然停歇。暴雨冲刷着天井里的青石板,
水面倒映的月亮泛着诡异的青白色。他摸索着退回供桌前,
铜镜背面斑驳的饕餮纹突然硌痛掌心。烛台翻倒的刹那,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缠上脚踝。
"别动。"少女的嗓音带着山泉的清冽,顾明城僵在原地。缠住他的并非蛇类,
而是根浸过朱砂的红绳,绳头延伸至房梁阴影处。穿靛蓝粗布裙的少女从梁上翻落,
发间银饰碰撞出细碎的清响。她赤足点地时,腕间十二枚银镯竟未发出丝毫声响。
"那些是食影奴。"少女用火折子点亮油灯,
昏黄的光晕里浮现出她耳垂上的青铜耳珰——和祠堂壁画里祭司戴的一模一样,
"活人影子被月光腌过三日,就会变成这种东西。
"顾明城这才发现自己的影子淡得几乎透明,而墙角蜷缩着团墨汁般浓稠的黑影。
少女抽出腰间骨笛吹出个颤音,那团黑影立刻缩成拳头大小,顺着地缝渗入地下。"阿蘅。
"她在积灰的供桌上写下名字,指尖沾的是香炉里的香灰。当顾明城伸手想握笔时,
少女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月光照见腕间浮现的朱砂印记,形似被利爪贯穿的八卦。
阿蘅的脸色瞬间惨白。她扯开衣领,锁骨处赫然是同样的印记,只是颜色已经发黑溃烂。
窗外突然传来唢呐声。送葬的队伍穿过雨幕,纸钱在风中燃烧成幽蓝的鬼火。
八抬大轿漆成血红色,轿帘缝隙间垂落一缕乌发。顾明城扒着窗棂细看时,
轿中突然伸出一只戴满玉镯的手——青紫色的指尖正滴滴答答落着尸蜡。"七月半,
嫁新娘..."抬轿的纸人齐声吟唱,朱砂描画的眉眼在雨中晕开,"山中客,
莫张望..."阿蘅猛地捂住他的口鼻。腐臭味从门缝涌入,十几个村民四肢着地爬过天井,
脖颈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着,浑浊的眼球死死盯着厢房方向。他们腕间的红绳正在蠕动,
像血管般起伏搏动。当最后一声唢呐消散在雨夜里,阿蘅拽着顾明城翻出后窗。
祠堂后墙密密麻麻贴满黄符,朱砂符咒被雨水泡得模糊不清。她在某张符纸下停住,
剥落的墙皮下露出半幅壁画——穿西装的青年举着黑色方盒,赫然是台老式相机。
"这是我祖父。"阿蘅的指尖抚过壁画落款:民国廿三年秋。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顾明城浑身血液瞬间冻结:壁画角落蜷缩着具骷髅,森白指骨间握着台数码单反。
暴雨在寅时初刻停歇。阿蘅带着他钻进地窖时,顾明城在陶瓮堆里发现个帆布包。
防水夹层里的身份证显示主人是半年前失踪的驴友,
而包侧口袋装着盒未拆封的巧克力——生产日期是2023年4月。"他们在这里。
"阿蘅突然开口,掀开地窖最深处的草席。七具尸体整齐排列在冰棺中,
每具心口都钉着桃木楔子。当月光透过气孔照在第三具尸体面部时,
顾明城的手机突然自动开机——照片预览界面疯狂闪烁,最后定格在雾隐村祠堂的合照上。
站在C位微笑的,正是冰棺里那个穿冲锋衣的男人。
第三章 阴阳井冰棺表面凝结的水珠顺着顾明城指尖滚落,在手机冷光里折射出妖异的虹彩。
照片里穿冲锋衣的男人嘴角越咧越大,整张脸突然像融化的蜡烛般坍塌,
露出冰棺中尸骸漆黑的牙床。阿蘅的银镯撞在陶瓮上发出清响,地窖东南角的蜡烛倏然熄灭。
她抓起香炉里的陈年糯米撒向黑暗,米粒落地时竟发出钢珠弹跳般的脆响。
腐烂的帆布包突然剧烈抖动,一张泛黄的拍立得照片飘了出来。那是雾隐村祠堂的全景,
檐角蹲踞的嘲风兽目露红光。
顾明城浑身发冷——照片右下角标注的日期是1987年7月15日,但画面左侧的槐树下,
分明站着穿连帽卫衣的自己。"阴阳井要开了。"阿蘅突然拽着他扑向草垛。
地窖中央的青砖地面开始隆起,裂缝中渗出粘稠的黑水。八条青铜锁链破土而出,
绞着一口雕满星宿图的石井缓缓升起,井沿符咒在月光下泛着血光。
手机自动跳转到录像模式。取景框里,井口飘出的雾气凝结成无数人脸,
顾明城在其中看到登山俱乐部失踪半年的学姐。那些雾气人脸突然齐刷刷转向镜头,
学姐的幻影张开嘴,吐出的却是男声:"快逃,
他们在每个时空都..."阿蘅的骨笛刺穿雾气,人脸瞬间炸裂成萤火虫般的绿光。
她比划着复杂的手势,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的黥纹——朱砂刺就的二十八星宿图中,
参宿四的位置正在渗血。青铜锁链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井水沸腾着涌出猩红泡沫。
顾明城腕间的朱砂印突然灼痛,阿蘅抓起香灰按在他伤口上。当第一滴黑血滴入井中,
他们身后的冰棺盖板轰然炸裂。穿冲锋衣的尸体直挺挺立起,桃木楔子从心口弹出,
钉入地窖横梁。尸体的喉结上下滚动,
般的杂音:"...找到...替身...就能..."阿蘅扬手甩出红绳缠住尸体的脖颈,
绳结触到尸油的瞬间燃起幽蓝火焰。尸体在火中狂笑,
焦黑的指骨指向顾明城:"你不觉得村民都很眼熟吗?
看看祠堂族谱啊..."地窖入口突然传来重物拖行的声响。
二十余个村民正用诡异的姿势倒爬下台阶,他们的后脑勺裂开十字形豁口,
暗红的肉芽像海葵触须般蠕动。为首的老者举起怀表,
玻璃表盘里嵌着的竟是顾明城在村口拍摄的白鹿照片。"午时三刻到了。
"老者的声音带着金属刮擦的颤音,怀表指针逆时针飞转。
顾明城腕间的伤口开始增生出肉色丝线,正沿着血管向心脏蔓延。
阿蘅突然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骨笛上,笛孔中窜出的音波震碎了怀表。
她拽着顾明城跳进阴阳井的瞬间,井水化作万千冰凉的手将他们拖向深渊。
在下坠的失重感中,
护服的未来自己正在挖掘古井、而此刻的阿蘅正在祠堂用刀剜去锁骨上的黥纹..."抓紧!
"阿蘅的尖叫撕开混沌。他们跌进一处溶洞,洞顶垂落的钟乳石闪着磷光。
地下河漂来盏荷花灯,灯芯竟是截人类指骨。当顾明城用树枝挑起河灯时,
灯罩上浮现出血字:找到真正的月亮。溶洞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
一扇青铜门正在缓缓开启。门缝中溢出的寒气在地面凝成霜花,
霜纹渐渐勾勒出城市天际线的轮廓。顾明城的手机突然恢复信号,
疯狂涌入的未接来电提醒显示此刻是2023年7月15日——正是他进山那日。
阿蘅却盯着霜花里的幻影发抖,她的银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当青铜门完全洞开时,
顾明城终于明白她在恐惧什么——门后巨大的青铜镜中,
成千上万个雾隐村正在不同时空坍缩,每个镜框里都有个正在回头张望的自己。
而所有镜像的胸口,都插着把刻满咒文的青铜匕首。
第四章 镜狱轮回青铜镜面泛起涟漪的刹那,顾明城看见自己左眼的瞳孔变成了暗金色。
阿蘅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那些肉色丝线已经爬上锁骨,
正在皮下编织出与青铜镜背面相同的星图纹路。"别看眼睛!"阿蘅撕下衣襟蒙住他的双眼,
"这是烛龙之瞳,看过真相的人都会..."话音未落,
镜中突然伸出数十条裹着尸布的手臂。顾明城被拖向镜面的瞬间,蒙眼布滑落,
他看见每个镜像里的自己都在做不同动作——有的在撕扯胸口的匕首,
有的正将利刃刺入阿蘅后背,还有的竟与轿中新娘十指相扣。镜面冰凉触感穿透胸膛时,
顾明城听见此起彼伏的惨叫。那是成千上万个自己在不同时空发出的哀嚎,
声波震得镜面裂开蛛网纹。阿蘅的银镯炸成碎片,锋利的金属边缘割断尸布,
她在血泊中画出个残缺的八卦阵。"站到离位!"阿蘅将骨笛刺入地面,
笛孔中喷出的血雾凝成二十八星宿图。顾明城踉跄着踩中卦象的瞬间,
镜中所有匕首同时转向,刀尖对准了他心脏的位置。青铜门在身后轰然闭合,溶洞开始崩塌。
钟乳石坠落处露出森白的人骨地基,每块骨头上都刻着生辰八字。
顾明城的手机自动播放起视频——那是他三天前在登山俱乐部拍摄的日常,
画面里的自己正在调试相机,而背景玻璃的反光中,赫然站着旗袍沾血的引路女人。
阿蘅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水里游动着透明蠕虫。她扯开衣领,
锁骨处的黥纹已经蔓延到心口:"记住,红绳为引,烛目为匙,
找到没有月亮的..."地下河毫无征兆地沸腾,数百具缠着水草的浮尸立起身子。
它们掌心托着腐烂的荷花灯,灯罩上浮现出顾明城从小到大生活过的场景。
当某盏灯映出母亲的脸时,尸体们突然齐声尖啸:"留下来!"阿蘅的骨笛发出裂帛之音,
笛身浮现出细密的甲骨文。浮尸们像提线木偶般跳起傩戏,四肢关节反转着摆出祭祀姿势。
顾明城腕间的肉色丝线突然绷直,将他拽向最大的那面青铜镜。镜中世界在下雪。
民国装束的商贩在雪中叫卖黄铜怀表,表盘里嵌着智能手机的零件。
穿长衫的报童挥舞《雾隐时报》,头条照片是顾明城在地窖查看冰棺的场景。
最诡异的是街边橱窗——模特穿着他的登山装,假发是他染过的栗色,
脖颈处缝合线里渗出黑血。阿蘅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打碎所有显示你影像的玻璃!
"顾明城抄起街边的黄包车铁架砸向橱窗。玻璃爆裂的瞬间,无数镜片悬浮空中,
每块碎片都映出他不同年龄的模样。肉色丝线开始疯狂增生,像血管般连接起所有镜像。
当最后一块镜片落地时,整条街道开始褪色。积雪化作纸灰纷扬,店铺招牌扭曲成招魂幡,
行人露出腐尸真容。顾明城在街角看见那台老式相机,
取景框里残留着半张泛黄照片——民国二十三年,祖父正站在阴阳井旁,
手里攥着根染血的银镯。怀表滴答声突然在耳后响起,
穿西装的镜鬼贴着他后颈轻笑:"你终于发现了吧?
每个时空的阿蘅都会..."利刃破空之声打断低语。真正的阿蘅从镜面冲出,
青铜匕首贯穿镜鬼咽喉。黑血喷溅在雪地上,凝成"子时焚镜"四个大字。
整座镜城开始震颤,所有镜像都在融化。阿蘅的瞳孔变成琥珀色,
她割开手腕将血涂在顾明城眼皮上:"该看***正的雾隐村了。"血色视野里,
雪幕后的天空裂开巨口。腐烂的龙尸盘踞在天际,每一片龙鳞都是面青铜镜,
而村民们的红绳全都系在龙骨之上。更远处,现代都市的霓虹穿透时空裂缝,
楼宇间飘荡着数不清的招魂幡。顾明城突然听懂那些呢喃——是不同时空的自己在呼救。
当他伸手触碰最近的龙鳞镜时,阿蘅猛地将他推向裂缝:"红绳要断了!"急速下坠中,
顾明城看见阿蘅在龙角上刻下新的符咒。她的发簪坠入深渊,
簪头珍珠里封着一滴鲜红的血——那抹红色,与白鹿耳后的新月形伤疤一模一样。
第五章 血绳缚龙失重感消失时,顾明城正跪在商场的消防栓前。防滑地砖的凉意渗进膝盖,
鼻尖萦绕着爆米花的甜腻香气,
电子屏正在播放七夕节促销广告——日期显示2023年8月22日,
距离他进山已过去三十九天。"先生需要帮忙吗?"穿玩偶服的促销员递来纸巾,
熊猫头套下的眼睛弯成月牙。顾明城伸手接纸时突然僵住,对方毛绒手套的缝合处,
露出一截系着红绳的苍白手腕。商场广播突然卡顿,变成尖锐的电流音。
所有电子屏开始闪烁祠堂壁画,穿冲锋衣的骷髅正在画面里招手。顾明城冲向安全出口时,
听见身后传来纸钱燃烧的噼啪声——促销员摘下头套,露出阿蘅溃烂半边的脸。
消防通道的门锁锈死了。黑暗中亮起手机闪光灯,顾明城在墙上看到自己凌乱的影子。
当第二道影子缓缓浮现时,他摸到口袋里的香灰——那是地窖崩塌前阿蘅塞给他的。
扬手洒出的灰烬在空中凝成八卦图形,将背后袭来的东西定在墙上。
那是具缠满红绳的稻草人,稻草间露出半张人脸。顾明城认出是登山俱乐部的领队,
去年在野长城失踪的学长。稻草人眼眶里嵌着摄像头,镜头转动时发出齿轮卡涩的声响。
安全门突然被撞开,穿旗袍的保洁阿姨举着拖把冲进来。当她看到墙上的稻草人时,
突然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脖颈裂开血口钻出条双头蛇。顾明城抓起消防斧砍断蛇身,
腥臭的黑血在墙面腐蚀出三个字:找白鹿。地铁站台挤满晚高峰人群。顾明城缩在立柱后,
发现每个人后颈都贴着黄符。穿西装的上班族对着手机傻笑,
幕里是雾隐村的阴阳井;女学生耳机漏出的音乐夹杂着傩戏鼓点;最诡异的是拄拐杖的老者,
他牵着条电子狗,狗眼闪烁着青铜镜的红光。当列车挟着腥风进站时,
顾明城看见车窗映出的自己穿着民国长衫。车厢里空无一人,
座椅上摆满贴着生辰八字的纸人。
报站广播变成阿蘅的呜咽:"...龙醒了..."隧道壁开始渗血,铁轨摩擦声化作龙吟。
顾明城蜷缩在角落,发现手机相册自动生成新文件夹——数百张模糊照片里,
白鹿始终在雾中回望。当放大最后一张照片时,
他浑身血液凝固:鹿眼虹膜里映着祖父的侧脸,背景是燃烧的雾隐村。列车毫无征兆地停运。
应急灯亮起时,顾明城看见对面车窗浮现血手印。那些手印组成个箭头,指向隧道维修通道。
生锈的铁门后,水泥墙布满抓痕,地上散落着2023年新款运动鞋。
通道尽头是堵画满符咒的墙。顾明城触碰朱砂的瞬间,墙面幻化成祠堂天井。月光下,
白鹿正在舔舐伤口,耳后的新月形疤痕泛着珍珠色。当他想靠近时,鹿角突然穿透虚空刺来,
在他掌心留下发光的图腾。"你终于来了。"少女的叹息从鹿角间传出。
白鹿的皮毛如雪崩般褪去,露出阿蘅伤痕累累的身体。她的左眼变成琥珀色,
右眼仍是漆黑的深渊,十二道红绳从脊椎刺入,另一端消失在虚空中。阿蘅颤抖着解开衣襟,
口的黥纹已经蔓延成锁链状:"时间不多了...龙脉在..."她突然咳出龙鳞状的结晶,
抓住顾明城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皮肤下有什么在游走,是条发光的红绳,
绳头连接着他的腕间伤口。地铁突然剧烈震动,隧道崩塌处涌出青铜井水。
阿蘅在漩涡中浮起,红绳开始寸寸断裂。当最后根绳索绷断时,
顾明城看见她背后浮现出盘龙虚影——龙睛正是阴阳井中的两轮血月。
"去祠堂旧址..."阿蘅的声音混入龙吟,
"用你的血解开..."她的身体碎成万千光点,
防护服的研究员在挖掘龙尸、民国祖父在井边刻下星图、而此刻的自己正在便利店买创可贴。
顾明城从通风管爬回地面时,暴雨倾盆而下。便利店店员隔着玻璃窗冲他笑,
虎牙闪着诡异的光。当他买打火机时,收银机吐出张泛黄的小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