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恩跪在发光溪流旁，看着水面倒影里自己逐渐异化的瞳孔——琥珀色正在侵蚀整个眼球，边缘泛起齿轮状的金属光泽。
怀中的黑色骨头发出蜂鸣，与二十米外巨人骸骨的共鸣震得他牙齿发酸。”
捡起我的脊椎骨。
“骸骨的下颌张合间，洞顶獠牙滴落的黏液突然加速。
那些荧光液体在触及地面时化作蠕虫，首尾相衔拼出古老的赫密斯文：凡承载唯一性者，必成容器。”
容器...装什么？
外神的呕吐物吗？
“卢恩攥紧骨矛，矛尖却在他掌心融化成一滩水银。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汗液正在金属化，坠落在岩石上叮咚作响。
艾夏在昏迷中抽搐起来，她的左耳垂裂开一道细缝，钻出嫩芽般的透明触须。
卢恩扯下兽皮毯盖住她的异变部位，却听到巨人骸骨发出雷鸣般的叹息：”你的小情人正在被‘母巢’污染，每声心跳都在把她推向深渊。
“”怎么救她？
“卢恩转身怒吼，獠牙上的黏液被声波震成晶簇坠落。
他的声带显然也发生了变异，每个字都带着多重回声。
骸骨眼窝的幽蓝火焰暴涨，洞壁上突然浮现出星图。
那不是普通的星座，而是由无数挣扎的人形组成的银河，每个人形的脊椎都延伸出锁链，缠绕着中央的发光石板。”
把偷走的骨头放回我的身体，“骸骨的声音夹杂着骨裂般的杂音，”你就能暂时调用‘门’途径的权柄，送她去源...送去安全的地方。
“卢恩注意到那个生硬的改口。
他舔了舔金属质感的牙齿，突然抓起艾夏的骨刀划开自己小臂——没有血，只有水银般的液体涌出，在空中凝结成亵渎石板上的符号。”
你不是古神，“他盯着符号在黏液里燃烧成灰烬，”三天前雷击现场，我见过真正的神骸。
那些纹路是顺时针旋转的，而你的...“他指向巨人肋骨间的星图石板，”是逆时针。
“骸骨沉默了七次心跳的时间。
当艾夏耳垂钻出的触须快要触及卢恩手腕时，洞窟突然响起齿轮卡死的摩擦声。
巨人骸骨开始解体，每一块骨头都在空中重组，最后化作由青铜齿轮驱动的机械巨人，胸腔里嵌着的星图石板变成布满血管的镜面。”
你很敏锐，窃火者。
“机械巨人的声音 теперь带着蒸汽轰鸣的震颤，”我是混沌海打捞起的第一个‘错误’，是造物主剥离的人性残渣。
你可以叫我...萨斯利尔。
“卢恩感觉怀中的黑骨突然冰冷刺骨。
萨满醉酒后讲述的创世神话里提到过这个名字——暗天使萨斯利尔，救赎蔷薇的发起者，弑杀远古太阳神的元凶之一。”
说谎，“他后退半步，脚踝陷入突然软化的岩石，”萨斯利尔是八位天使之王的首领，怎么可能是一堆生锈的...“机械巨人胸腔的镜面突然映出画面：暴雨之夜，十三道身影围立在焦黑巨树旁。
为首者摘下兜帽，露出与卢恩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眼瞳是纯粹的漆黑。
那人将手插入自己胸膛，扯出一截闪烁星光的脊椎：”今日我们分食神躯，只为阻止外神降临。
“画面中的脊椎，正是卢恩怀里的黑骨。”
这是你第一百二十七次轮回，“机械巨人的齿轮间渗出石油状血液，”每次你都选择不同路径，但总在融合唯一性时失败。
这次我调整了参数，把‘观众’途径的特性编入那女孩的基因链...“话音未落，艾夏突然首挺挺坐起。
她耳垂的触须己经长到半米长，末端睁开十二颗复眼，用合唱般的声音呢喃：”母亲看到你了，小偷。
“卢恩本能地扑倒艾夏，机械巨人的手掌恰在此时掠过他们头顶，将扑来的触须碾成一地碎光。
黏液飞溅到星图石板上，镜面里的血管突然爆裂，整个洞窟开始倾斜。”
快决定！
“机械巨人腹腔弹开一扇青铜门，门内旋转着灰色雾气，”把她送进源堡的夹层，或者留给母巢当***！
“卢恩的金属化己蔓延到脖颈。
他看到艾夏的皮肤下凸起游动的硬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食她的内脏。
当第一根骨刺穿透她指尖时，他抓起黑骨按向机械巨人的脊椎缺口。
时空在齿轮卡顿中静止了一帧。
怀中的黑骨突然长出神经与血管，钻入他的掌心。
卢恩感觉有团冰冷的火焰顺着臂骨爬进大脑，烧毁了某道枷锁。
他忽然理解了一切：洞窟其实是混沌海的记忆具现，机械巨人是历史孔隙的投影，而艾夏...”她是‘门’！
“卢恩嘶吼着，异化的声带震碎了三根洞顶獠牙。
齿轮巨人露出人性化的微笑，这个表情让它的青铜面孔裂开蛛网般的缝隙。”
正确。
“它打了个响指，艾夏的惨叫声中，她的脊背皮肤突然透明，露出正在成形的星空之门，”现在，转动钥匙吧。
“卢恩颤抖的金属手指按向艾夏后颈的凸起。
触感不是血肉，而是某种冰冷的机械旋钮。
当他顺时针旋转三圈时，艾夏的尖叫声变成了门轴转动的吱呀声。
灰色雾气从她张开的嘴中喷涌而出，裹住两人。
在意识消散前，卢恩最后看到的是机械巨人崩塌成青铜暴雨，而星图石板上的血管正汇聚成鲜红的单词：下次轮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