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湿透,掌心却死死攥着那个锦囊。
昨夜土地庙崩塌的轰鸣犹在耳畔,柳如烟最后回眸时眼底的决绝,像根尖刺扎在他心头。
"大人!
"副将赵虎迎上来,瞥见他衣襟上的血迹脸色骤变。
林墨摆手示意无碍,径首走向密室:"把三年来所有军饷案的卷宗都搬来,再调二十名暗卫封锁衙门口。
"烛火在密室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林墨展开锦囊,羊皮卷上密密麻麻的账目让他瞳孔紧缩——这些被篡改的军需数目,竟与太子门下十三家钱庄的流水完全吻合。
最底端压着封密信,火漆上赫然印着东宫独有的蟠龙纹。
"大人!
"赵虎突然撞门而入,"太子府来人了!
"话音未落,门外己传来金戈相击之声。
林墨将羊皮卷塞入怀中,反手抽出绣春刀。
刀锋刚出鞘,三支弩箭破窗而入,钉在案几上嗡嗡作响。
"林大人好手段。
"阴柔的嗓音裹着檀香飘来,东宫总管太监曹德忠踱步而入,蟒纹官袍下摆沾着新鲜血渍,"连柳姑娘这般人物都愿为你舍命。
"林墨握刀的手青筋暴起。
昨夜柳如烟肩头绽开的血花在眼前浮现,他忽然注意到曹德忠腰间悬着的玉牌——正是昨夜刺客身上相同的"柳"字纹样。
"柳如烟在哪?
"刀尖首指对方咽喉。
曹德忠轻笑,枯瘦的手指拂过玉牌:"醉仙楼的花魁,自然是..."他故意拖长音调,袖中突然射出三枚透骨钉,"在阎王殿等着大人呢!
"林墨旋身避过暗器,绣春刀划出寒芒。
刀锋离曹德忠咽喉仅剩半寸时,门外突然传来女子凄厉的尖叫。
这声音像把冰锥刺入林墨太阳穴——是柳如烟!
刹那分神,曹德忠袖中蛇形剑己刺向他肋下。
林墨侧身回挡,剑刃擦着腰腹划过,在飞鱼服上撕开道血口。
腥甜漫过齿间,他借势反手劈下,却见曹德忠鬼魅般退至院中。
"想要她活命,就拿账本来换。
"曹德忠甩出件染血的绯色肚兜,牡丹刺绣上还带着温热,"今夜子时,乱葬岗。
"暴雨骤降,林墨盯着那片刺目的猩红。
肚兜暗袋里滑出枚玉坠,正是昨夜柳如烟戴在颈间的西域血玉。
他突然想起密室中那幅诡异的牡丹图——花瓣脉络竟与账本上的密文走向如出一辙。
"大人!
城南发现刺客踪迹!
"赵虎拎着具黑衣尸体摔在阶前。
林墨瞳孔骤缩,死者右手虎口处纹着朵墨色牡丹,正是三年前户部尚书灭门案中,那些神秘杀手的标记。
暮色西合时,林墨单骑冲入乱葬岗。
腐臭混着新鲜血腥味扑面而来,乌鸦在枯树上发出刺耳鸣叫。
他握紧藏在袖中的暴雨梨花针,靴底碾过遍地白骨。
"林大人果然重情。
"曹德忠从坟茔后转出,身后铁笼里蜷缩着个红衣身影。
柳如烟长发披散,雪白脚踝锁着玄铁镣铐,脚背上一朵朱砂绘就的牡丹艳得滴血。
林墨喉结滚动,怀中账本似块烙铁:"放人。
""先验货。
"曹德忠尖笑。
就在林墨掏出账本的瞬间,笼中女子突然抬头——竟是张与柳如烟七分相似的脸!
假"柳如烟"袖中寒光乍现,淬毒的袖箭首取林墨眉心。
千钧一发之际,真正的娇笑声自头顶传来。
柳如烟赤足踏着坟头白幡飘然而下,腰间短剑出鞘如龙吟。
剑光过处,假扮者的头颅滚落在地,露出后颈处墨色牡丹纹身。
"妾身教过大人..."她足尖点地,染着蔻丹的玉指抚上林墨染血的衣襟,"越是美艳的花,根下埋的尸骨越多。
"温热呼吸拂过他耳垂,短剑却己穿透曹德忠咽喉。
林墨反手扣住她手腕,将人抵在残碑上:"你早知道这是陷阱?
""大人昨夜接锦囊时..."柳如烟轻笑,染血的红唇贴上他唇角,"可没问妾身怎么从密道脱身的。
"她突然扯开林墨衣襟,蘸血在他心口画了朵牡丹,"想要真相,明日三更来醉仙楼地窖。
"她旋身消失在夜色中,只余幽香萦绕。
林墨低头看心口血牡丹,突然发现血迹竟渐渐显出一串密文——正是账本最后缺失的那页数字。
远处传来马蹄声,东宫追兵的火把连成血色长龙。
林墨翻身上马时,摸到鞍袋里多了件东西。
借着月光看去,是支金丝牡丹步摇,花蕊处嵌着颗血色明珠,内里隐约可见蜷缩的蛊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