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散开,余音绕梁,惊起了檐角栖息的几只宿鸟。
林疏影站在大厅之中,神色略显紧张,她的手中紧紧攥着那一份茶契,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依仗。
她脚步轻挪,缓缓退到了博古架旁,博古架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珍奇异宝,在摇曳的烛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此时,宋明璋就站在她不远处,他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袍,袖口绣着精致的云纹图案,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
然而,他那看似温润的外表下,却隐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心思。
从他袖中不经意漏出的沉香香气,悠悠地飘散开来,如一条无形的丝线,轻轻缠上了林疏影腕间散发着淡淡迦南香的手腕。
奇怪的是,这两种香气交织在一起,竟隐隐勾出了几分血腥气,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一场腥风血雨。
林疏影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和倔强,她冷冷地开口道:“家母棺椁七日前迁葬虎丘,宋公子消息倒是灵通。”
说完,她将手中的茶契小心翼翼地收入袖中,在这个过程中,她的指尖不经意间触到了藏在银簪里的暗格,那里藏着她最后的秘密武器。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只是这沈家商印……”她的话音还未落,宋明璋突然如鬼魅一般欺身而上,伸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力气很大,林疏影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仿佛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与此同时,一旁桌子上的紫砂壶里的茶汤还在不断地倾泻而出。
那滚烫的茶汤在空中划出一道碧色的弧线,像是一条灵动的绿蛇,带着丝丝热气,正正浇在了多宝阁的哥窑冰裂纹笔洗里。
“啪嗒”一声,滚烫的茶汤溅落在笔洗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原本温润如玉的笔洗,在这突如其来的高温冲击下,仿佛也在微微颤抖。
茶渍溅在了笔洗的冰裂纹上,晕染出一片奇异的痕迹,就像是一幅未完成的水墨画,带着几分凌乱和诡异。
林疏影心中一惊,她没想到宋明璋会突然出手。
她试图挣脱宋明璋的束缚,身体微微后仰,双脚在地上用力一蹬,想要借助反作用力拉开与他的距离。
然而,宋明璋的手就像一把铁钳,死死地钳住她的手腕,让她无法挣脱分毫。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下来,暗中运起内力,准备寻找机会反击。
而宋明璋则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略带嘲讽的笑容,他紧紧盯着林疏影的眼睛,仿佛想要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什么秘密。
他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冷冷地说道:“林姑娘,这茶契和沈家商印可没那么容易让你拿走。”
青瓷遇热炸开细响,林疏影忽觉腕间一松。
低头看去,宋明璋竟用茶汤冲开了她缠臂金上的梅花扣,露出内侧刻着的沈氏族徽——浪花纹中裹着个"沅"字。
"十二年前沈家送茶船出太湖,桅杆上挂的就是这种纹样的幡旗。
"宋明璋指尖抚过纹路,茶香氤氲的眉眼倏地冷下来,"林姑娘可知,你腕上戴的不是缠臂金,是三百七十二条人命的招魂幡?
"窗外惊起寒鸦,林疏影反手将银簪抵在他喉间:"宋公子若真是来讨债的,就该知道林家祠堂供着的不是菩萨,是打算盘的祖宗。
"话音未落,廊下忽然传来崔嬷嬷的咳嗽声。
宋明璋轻笑一声,袖中飞出枚金叶子,正正钉灭烛火。
黑暗中他气息拂过她耳畔:"明日午时三刻,拙政园见不到另外半张茶盐引,令尊书房暗格里的东西,就会出现在江南漕运使案头。
"寅初的更鼓响过三遍,林疏影才摸进母亲旧居。
妆匣底层果然有夹层,可里面不是茶盐引,竟是半张泛黄的婴孩襁褓,绣着"天圣九年"的字样——正是沈家灭门那年。
"姑娘找的可是这个?
"林婉柔举着烛台倚在门边,火光照亮她手中半张染血的桑皮纸。
纸角茶渍晕开的纹路,与林疏影袖中茶契完美契合。
"姐姐以为父亲为何突然允你归家?
"她腕间翡翠镯磕在门框上,脆响惊起梁间栖燕,"三日前太湖捞起艘旧茶船,舱底沈家货箱里...可是躺着姐姐乳娘的儿子呢。
"林疏影猛地想起码头那个被鞭打的盐工,他翻卷的裤脚处,似乎也有浪花纹身。
袖中银簪刚要出手,忽见林婉柔身后闪过道黑影——竟是日间见过的盐运司差役,手中钢刀映着月光,正往林婉柔后心刺去!
"小心!
"林疏影扑过去的瞬间,窗外飞来片金叶子。
刀锋偏转划过她左臂,血珠溅在襁褓上,竟显出暗红色的茶马古道图。
宋明璋破窗而入时,她正盯着图中标注"临安"处的小楷——那字迹分明与父亲奏折上的朱批如出一辙。
"看来林姑娘的秤,"宋明璋挥袖扫落差役的刀,紫砂壶中突然射出银针,"称得起更重的筹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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