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丈高的青铜柱上攀附着人脸藤蔓,那些扭曲的面孔正随着他的呼吸频率翕动嘴唇,藤蔓分泌的黏液滴落在地,腾起带着腐尸味的青烟。
"陆师兄可算醒了。
"鹅黄剑穗扫过手背,少女腕间银铃缀着的七枚墨玉泛着冷光,"赵师兄的寒铁剑方才离你的脖颈只差三寸。
"李星尘撑身时摸到腰间冰凉的青铜剑柄,剑鞘云雷纹的触感异常清晰。
后脑突然刺痛,岩壁上鬼画符般的铭文竟扭曲成血淋淋的九死无生——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告诉他,此处是青霄剑宗禁地"蚀骨窟"。
"云芷师妹何必管这废物。
"玄铁重剑劈碎石笋,赵寒松眼底映着幽蓝磷火,"入宗十年堪堪筑基,倒适合当血藤的养料。
"记忆如蛛网层层剥落。
三天前的子夜,这具身体的主人在后山捡拾炼器废料时,撞见几道黑影往断崖运送青铜鼎。
卫九郎用狼毫蘸着心头血画逆八卦阵,柳千丝将锁魂钉楔入地脉的裂响惊飞夜枭——这正是导致"陆师兄"坠入禁地的关键。
"宗主闭关,正是时候。
"赵寒松割破掌心按在阵眼时,地面突然塌陷。
最后的残像是岩壁睁开千百只猩红眼瞳,蚀骨藤绞碎护体真气发出的骨骼碎裂声。
"看头顶!
"林琅的孤鸿剑发出悲鸣。
倒垂的钟乳石群里,数十具干尸被封在琥珀状晶石中,他们的剑诀手势与青霄剑宗秘传的起手式分毫不差。
沈墨的透骨钉"叮"地钉入晶石:"三百年前的云纹广袖。
"他挑起干尸腰间玉牌,被腐蚀的"青霄"二字令众人瞳孔骤缩——这正是他们宗门的徽记。
穿过晶石群,九道身影在磷火中拖出细长阴影。
李星尘刻意落后半步,注意到云芷的裙裾扫过青苔时,地面竟有两道纠缠的影痕。
"退后!
"他踢飞的碎石撞上岩壁,所有人的影子突然首立而起。
白露的护心镜映出可怖画面——那些影子的面容正是晶石中的干尸,脖颈以诡异角度拧转着。
"装神弄鬼!
"周衍巨斧劈向岩壁,斩落的却是串带血银铃。
云芷突然踉跄后退:"这不是我辰时遗失的..."李星尘捡起银铃,战术嗅觉让他立即分辨出两种血迹——新鲜的来自云芷,陈旧的则透着尸臭。
脑内突然闪过画面:百年前的九名弟子在此摇铃结阵,他们的影子被某种力量生生剜去,地面残留着指甲抓挠的血痕。
"戌时三刻,闭目疾行。
"他撕下衣襟蒙住双眼,"磷火映影成双,睁眼者替死。
"赵寒松嗤笑:"你当自己是..."沈墨的惨叫截断话音。
他的影子正将透骨钉缓缓刺入本体后心,虚影滴落的鲜血竟在实地汇成血洼。
九人闭眼狂奔。
李星尘耳尖微动,在纷沓脚步中捕捉到第十人的足音。
拐角处故意踉跄时,袖中暗藏的一块下品灵石顺势洒落——这是特种部队常用的反追踪手法。
甬道尽头九扇青铜门森然矗立,门扉浮雕刻着不同死状。
卫九郎的罗盘针疯转:"九凶噬魂局,错选者永堕无间。
"林琅剑尖划过门上剑痕:"与我的孤鸿式别无二致。
""因为百年前也有人使过这招。
"李星尘抹去门缝渗出的黑血,腥气***着战术记忆苏醒。
他突然夺过云芷的银铃砸向东南烛台,机关转动的轰鸣震落簌簌碎石。
九门齐开露出相同幻景:遍地尸骸呈跪拜状,中央石台供着染血的青霄剑诀。
周衍赤红着眼扑去:"是我的孤本!
"炼器废料破空击中他膝窝的刹那,石台裂开的黑洞射出骨刺。
柳千丝的毒刃抵住李星尘咽喉:"你怎知机关?
""尸骸指骨皆朝东南。
"他踢开碎石下的头骨,"这位前辈咬断手指写的烛字,被某人用剑风刻意遮掩。
"穿过生门,穹顶倒悬的血月令佩剑齐声哀鸣。
赵寒松的重剑脱手飞向月轮,剑身映出个梳着堕马髻的女子身影。
"大师姐..."白露的泪珠坠地成冰,"这是楚师姐的本命剑!
"李星尘眯眼盯着血月边缘的裂痕。
当云芷银铃再响时,裂痕突然绽开,露出背后真实的星轨——他们竟在某个巨鼎法器内部。
"月光在噬魂。
"他拽过云芷避开光束。
被照到的岩壁腐化成泥,周衍的皮靴沾到即现白骨。
卫九郎抛掷的阵旗燃起青焰:"找阵眼!
"血月表面的暗纹与青铜剑柄纹路重叠。
当李星尘举剑折射月光,光柱灌入天灵——百年前的画面汹涌而至:九名弟子将银铃嵌入祭坛,为首的男子与赵寒松面容酷似,正将淬毒匕首刺入同伴后心..."银铃是活祭阵钥。
"他冲向祭坛残骸,"当年他们..."赵寒松的剑气轰然劈碎石台。
血月炸裂的瞬间,蚀骨藤如巨蟒破土。
林琅的右臂被藤蔓绞碎,嘶吼声裹着血沫:"第九人必死...和典籍记载一样..."李星尘在藤蔓间腾挪,发现所有攻击都避开云芷。
幻象中唯一存活的女子腰间墨玉银铃突然浮现脑海,他扯下云芷的银铃抛向空中。
铃舌相击的清音竟让蚀骨藤僵首,众人趁机斩开血路。
冲出洞穴的刹那,李星尘回望血月残辉。
九道虚影躬身作揖,为首男子手中的半枚银铃,与云芷遗失的残片恰好拼成完整法器。
"陆师弟近来长进不少。
"沈墨的透骨钉擦过他耳际,"方才的机关解法,不像筑基修士的手笔。
"李星尘正欲开口,云芷冰凉的手指突然扣住他手腕。
少女掌心用血画着"逃"字,朱砂痣在月光下红得刺目。
浓雾中传来锁链拖曳声,九盏引魂灯幽幽浮现,灯罩上血字正是他们每个人的生辰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