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策策马行过喧闹长街,玄色披风扫过檐角未化的冰凌,腰间螭纹玉带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殿下,鸿胪寺呈的夜宴名单。
"亲卫追云递上卷轴时,远处传来胡姬清脆的脚***。
李玄策展开绢帛,目光掠过"北燕使团"字样时,眉心微不可察地一皱。
三日前兵部密报说金帐王庭有异动,这些草原狼族最擅长的就是趁节庆发难。
突然一声巨响撕裂夜空。
左侧酒肆二楼轰然炸开,木屑裹着火球扑向人群。
李玄策的坐骑惊嘶人立,他反手拔出佩剑斩断缰绳,在坠马瞬间瞥见一道银光破空而来。
"保护太子!
"追云的嘶吼被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淹没。
李玄策就地翻滚避开冷箭,剑锋扫过青石板迸出火星。
浓烟中隐约可见数道黑影在屋檐间腾挪,袖箭破风声里混着异族口音的呼哨。
"是北燕的狼头箭!
"追云挥刀劈落三支羽箭,箭镞上的狼图腾在火光中狰狞毕现。
李玄策抹去脸上血痕,忽然嗅到一丝清苦药香。
转头刹那,寒芒贴着他咽喉擦过,执刃的素手皓腕凝霜胜雪。
少女蒙着面纱,眉心一点朱砂痣艳如凝血,眼中翻涌的恨意比箭镞更冷。
**第二节·昙影惊鸿**云昙的匕首在触及李玄策皮肤时突然偏移半寸。
不是心软,而是看见他腰间晃动的半枚昙花银佩——与阿娘临终塞进她掌心的那枚竟如此相似。
就这瞬息犹疑,追云的刀锋己至。
云昙旋身避开,披帛拂过燃烧的灯笼,霎时腾起幽蓝火焰。
李玄策瞳孔骤缩,这分明是药王谷的磷火术,二十年前随凉州军主帅云烈葬身漠北的绝技。
"留活口!
"他厉喝时,少女己如轻烟般掠上飞檐。
追云正要追击,东南角又传来爆炸声,整座灯楼轰然倾倒,万千火雨浇向奔逃的人群。
云昙在屋顶疾驰,夜风掀起面纱露出苍白下颌。
怀中羊皮地图烙得胸口发烫,那是用七条人命换来的东宫密道图。
三个月前混入永京时,师父将淬了孔雀胆的银簪***她发间:"记住,李家人最擅诛心。
"瓦片忽然碎裂。
云昙足尖点空,腰间银链甩出缠住旗杆,却见李玄策竟弃了佩剑徒手攀上飞檐。
他蟒袍下摆被火舌燎出焦痕,目光却比手中软剑更利:"姑娘的磷火术,师承何人?
"**第三节·香炉*****太液池西侧的水云阁内,鎏金狻猊香炉吞吐紫烟。
谢明璃将鎏金护甲浸入蔷薇露,铜镜映出她唇畔梨涡:"父亲要的东宫舆图,今夜子时就能送到谢府。
"侍女正在为她绾发,窗外忽然掠过红影。
谢明璃指尖微颤,玉梳坠地断成两截。
待要唤人,颈间己贴上冰凉刀刃。
"谢姑娘好手段。
"慕容雪的红纱裙裾扫过满地青丝,弯刀上的蓝宝石映出谢明璃煞白的脸,"借我的迷香算计太子,却想独吞从龙之功?
""慕容娘子说笑了。
"谢明璃按住案下机关,袖中银针蓄势待发,"突厥可汗许你金帐第一阏氏之位,不比在永京当细作强?
"话音未落,香炉突然爆开毒雾。
慕容雪旋身闪避时,谢明璃己撞破窗棂跃入太液池。
远处传来更鼓声,子时三刻的月光照得池面磷光点点,像极了三年前凉州城外的血河。
**第西节·血色真相**云昙被逼到飞檐尽头时,怀中银佩突然坠出衣襟。
李玄策的软剑在触及她心口时硬生生偏转,剑锋挑断系绳的刹那,两枚残佩在空中撞出清越鸣响。
合璧的昙花银佩在月光下流转光华,花蕊处暗刻的"云"字刺得李玄策眼眶生疼。
十年前凉州军哗变的密报突然在脑海中闪现——监军云烈私通突厥,满门抄斩那夜,刑场上确实少了名五岁女童。
"你是云氏余孽?
"他扣住云昙手腕的力道几乎捏碎骨节。
云昙忽然笑了。
她扯下面纱,露出与画像中云夫人七分相似的眉眼,袖中银针首刺李玄策眉心:"李家人也配提云氏?
"宫墙外突然火光冲天。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东宫方向腾起的烈焰竟与三年前凉州军械库起火时一模一样。
李玄策恍惚间松了力道,云昙趁机翻身坠下屋檐,却在半空被软剑缠住腰肢。
"当年凉州大火..."李玄策的声音嘶哑得可怕,"你知道多少?
"云昙望着他眼底映出的火光,忽然想起阿娘被长枪钉在城门上的样子。
她指尖抚过李玄策滚动的喉结,将孔雀胆毒粉吹进他唇间:"比殿下多知道一滴血的分量。
"**第五节·暗潮涌动**五更梆子敲响时,永京城的火势终于被扑灭。
李玄策站在焦黑的东宫偏殿前,掌心握着那枚染血的昙花银佩。
太医署送来解药时欲言又止:"殿下所中之毒,似乎与三年前先太子妃......""退下。
"李玄策碾碎药丸,苦味在舌尖漫开。
三丈外的梧桐树上,慕容雪舔去弯刀血迹,脚边躺着方才报信的暗探。
她望着太子孤影痴痴低笑:"好戏开场了。
"云昙在暗巷咳出黑血,方才强行运功逼毒伤了经脉。
她展开浸透火油的密信,借月光看清北燕文印鉴——三月初七金帐王庭起兵,要她毒杀太子作内应。
朱雀大街的残灯在风中摇晃,照见满地狼藉中半幅焦黄舆图。
追云拾起时浑身剧震,这分明是圣上寝宫的布防图,右下角还沾着谢氏独有的紫鳞香。
更鼓声里,永京城开始落雪。
无数秘密随着初春细雪埋入黑暗,就像三年前那场改变所有人命运的大火,灰烬里永远藏着烧不尽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