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广场的主角不再是来往的小商贩与街头艺人，而是女巫审判。
“让娜・吕内。”
审判官卷起刚刚宣读悔过书，看向眼前的……女巫。
“你听明白了吗？”
他艰难的蠕动着喉咙，仿佛刚才的宣判己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
这个女巫会回赠给自己什么诅咒？
审判官不敢去想。
毕竟就在半年之前，这名女巫率领区区几千人的军队突袭阿尔布伦王国数万人的围城大军，甚至一度突破王国大军的要塞封锁。
如果不是阿尔布伦的宫廷法师出手干预，战局完全有可能被她一人扭转。
也幸亏有宫廷法师在场，王国可以顺利结束围城，弗兰洛瓦的王太子只能仓皇出逃。
说到底宫廷法师和女巫究竟有什么区别呢……有些异端的思想在审判官脑内钻了出来，他赶紧看向面前的女巫，确保她没有使用什么巫术影响自己的神智。
“明白了，大人。”
没有巫术；没有不甘的诅咒与绝望的哭喊；只有平静的回应，平静的不像是即将受刑之人。
“所说属实吗？”
审判官用余光瞥见坐在陪审席位中的宫廷法师，稍稍平复心情。
按照流程，他必须让这个不识字的巫女完全理解悔过书的内容。
“可能吧。
如果不属实的话，火刑柱也不会为我而竖起了。”
让……娜……让娜握着笔，在悔过书上生涩的签下名字。
“如果你现在虔诚的悔过——”审判官看着正被士兵架起绑到火刑柱上的女巫，他突然有了一丝怜悯。
这名女巫只有十八岁，或者还要更年轻？
在监狱中经受的半年折磨，她的脸己经因为饥饿而略微走形，但仍能看出几分昔日的风采，就是这样一个小姑娘，用她的巫术在战场上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奇迹……“点燃你的火堆吧，我听到的声音是对的。”
审判官摇头，首到最后，她依然相信着“魔鬼”的声音。
士兵举起火把，火光映照在审判官的脸上，也映照在少女和火刑柱子下柴薪上，气流将星火和热量送到审判官的脸上，烤的他生疼。
下一刻，女巫就能穿过这火焰，去到她幻听的神明亦或者是魔鬼的怀抱里了。
“等一等。”
审判官扭头，打断这处刑的不是别人，正是亲自来到现场观摩行刑的宫廷法师。
洛德・蒙福。
对于这位祈祷神明降下酸雨，将女巫用巫术加持的铁甲与大炮尽数毁坏的大法师，审判官还是报以最大的尊重，退到一旁。
“孩子。”
对于手下败将，大法师显然保持了最大的宽容。
“你现在仍是值得被拯救的，现在悔过，向阿尔布伦的王者宣誓效忠，我可以保证你的生命，更可以教授你真正的魔法。”
大法师手中燃起非自然的烈焰，“而不是你那些装神弄鬼的把戏。”
“那些声音告诉我，你们都是傻瓜。”
女巫粗鲁的言论震惊了审判官，他立刻就要上前阻止口出狂言的女巫，却被大法师拦下，任由她发泄。
“……我就不该听你们那些好话，也不该相信你们的仁慈……”“……而你们正试图把这一切都从我身边夺走，从别人的身边夺走，我知道你们这些想法都是魔鬼给的，而我的是神的旨意！”
“亵渎！
亵渎！”
陪审席位上大声喧哗起来，“她就是一个异端分子，冥顽不灵、屡教不改！”
让娜自顾自的讲完那些话语，完全不在意那些指责，只是盯着宫廷法师。
她还有最后一些话。
“那个声音不会只属于我。”
她高傲的抬起头颅，倚靠在火刑柱上，在牢狱中蒙尘的金色发丝被火光照耀的熠熠生辉，“哪怕是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不论多久，弗兰洛瓦人终会把你们赶出这片土地！”
“这是预言吗，还是诅咒？”
大法师仍然镇定，但手中火焰己经不自觉靠近堆积的柴薪。
“是——”不待让娜说出最后一个词，那非自然的火焰己从脚底窜上女巫的身体，最终将整个火刑柱都吞没其中。
在烈焰升腾夹杂着木材爆裂的响动下，任何话语都被掩盖。
只有离得最近的审判官能听见火中女巫含糊不清的祈祷。
火焰熄灭，就连火刑柱都在这魔法加持的高温中化成了灰烬，审判官赶紧将灰烬集起，士兵则提着水桶过来准备清扫广场，他们可绝不能任由这些灰尘变成什么圣物。
“女巫最喜欢的就是冒充先知。”
审判官听见大法师的点评。
“可惜她什么都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