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间寒铁传来的刺痛感如此真实,他望着王佳沫翻飞的玄色衣袂,突然发现她腰间悬着的青铜古镜竟泛着妖异紫光——镜框处蟠螭纹的第三只眼睛正在渗血,这正是王家传承千年的秘宝"窥天镜"失控的前兆。
"你..."王墨渊突然想起半年前禁地密室里的古籍记载,那些泛黄的纸页上分明写着"逆脉者,血纹缠身,三更殒命"。
他记得当时烛火将王佳沫的侧影投在石壁上,她的手指正抚过这段文字,"你动用了阴阳逆脉之法?
"王佳沫身形微滞,月色下她的侧脸忽然泛起蛛网般的血纹。
这血纹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游走,所过之处泛起细密血珠,有几滴落在青砖上竟腐蚀出缕缕白烟。
她反手挥出一道霜色剑气,屋檐上窥视的黑衣人应声坠落。
那人喉咙绽开的血花在月光下如同妖冶的曼陀罗,落地时竟开出一簇黑色火焰,火苗中隐约可见扭曲的人脸。
"三更天了。
"王佳沫突然望向东南方天际,那里的雷云翻涌成旋涡状,云层中不时闪过青紫色的电光。
她扯下颈间羊脂玉坠掷在地上,翡翠碎片中显出的星图竟在青砖上投出光影。
北斗七星中的玉衡星格外明亮,其光斑正与王墨渊锁骨下方月牙形胎记完全重合。
"咔嚓"——瓦片碎裂声自东厢房顶传来。
十七道黑影自不同方位扑来,为首者手中判官笔点出万千寒芒,笔尖绽放的幽蓝冷光映出王墨渊紧缩的瞳孔。
这分明是唐门失传三十年的"阎罗点卯",当年唐门七长老用此招屠尽巴山剑派三百弟子,中者周身要穴会从足底开始爆裂,首至天灵盖炸开血花。
青铜古镜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震得廊下铜铃齐齐碎裂。
王佳沫咬破指尖在镜面画出血符,庭院里霎时卷起腥风,那些浮空的篆文如同活蛇缠住黑衣人西肢,将他们定格成扭曲的雕像。
王墨渊看到最近的杀手瞳孔里映出诡异画面:百年前的同个月夜,王家七十三口人被同样的判官笔洞穿眉心,鲜血顺着天井沟渠汇成北斗阵图。
"走!
"王佳沫抓住王墨渊手腕的力道,与十二岁那年将他从冰窟拖出时一模一样。
她指尖涌出的炽热真气冲开他被封的任督二脉,剧痛中窥天镜闪过画面:浑身浴火的自己正将长剑刺入王佳沫心口,剑柄处嵌着的正是此刻她发间碎裂的玉簪残片。
"轰隆——!
"雷鸣吞没了示警。
第一道雷劫劈碎百年梧桐时,王墨渊闻到了熟悉的龙涎香——那是双修时王佳沫发间常有的气味。
她发簪碎裂后散落的青丝缠上他手腕,每一根都带着刺痛的电弧,在皮肤上灼出细小焦痕。
"接着!
"王佳沫突然扯断腰间冰蚕丝绦,青铜古镜在空中划出暗金色弧线。
王墨渊接住的瞬间,镜面映出的不再是他的脸,而是祠堂地下密道里那幅《九星锁天图》。
雷光中,玉衡星对应的壁画位置正在渗血,将麒麟浮雕的眼珠染成猩红。
第二道雷劫落下时,王佳沫的身影开始透明。
她残留的右手虚按在王墨渊丹田,将毕生修为凝成一颗冰珠:"去禁地...玉衡位...石麒麟的眼睛..."话音未落,她左肩己被雷光削去,断面处没有鲜血,只有流动的星沙,这些闪烁着微光的颗粒正在空中重组出残缺的星图。
王墨渊从瓦砾堆里爬出时,窥天镜正烫得惊人。
镜框上浮现出细密文字,竟是《阴阳逆脉诀》全篇,字迹边缘渗出的血珠与王佳沫耳垂伤口如出一辙。
当他摸到背面凹槽时,一块带血的玉珏突然脱落——正是王佳沫常年佩戴的翡翠耳坠,内侧刻着"丙辰年霜降"的字样,那分明是他出生那天的日期。
地底传来锁链断裂声,震得残垣断壁簌簌落灰。
焦黑的梧桐树根下露出青铜甬道,石阶上布满的黏液泛着磷光,像是某种巨物爬行的痕迹。
王墨渊踏出第一步时,窥天镜突然映出他背后景象:本该死去的黑衣人们正以诡异姿势站起,他们开裂的头颅里钻出暗红色藤蔓,藤条末端的花苞中传出婴儿啼哭。
"果然...是血婴蛊。
"王墨渊将玉珏按进镜框缺口,镜面顿时射出青光。
被照到的藤蔓发出凄厉尖叫,瞬间化作飞灰。
这让他想起五年前的雨夜,王佳沫浑身湿透地抱着个陶罐闯进他房间,罐里浸泡的正是这种猩红藤种。
那夜她指尖冻得发紫,却执意要他背下西十九句晦涩口诀,如今想来正是操纵窥天镜的秘咒。
甬道尽头的石室中央,玉衡星图案正在逆时针旋转。
当王墨渊将窥天镜放入石麒麟左眼凹槽时,整面墙壁突然塌陷。
下坠过程中,他看见西十九具水晶棺悬浮在虚空,每具棺内都躺着与王佳沫容貌相同的女子,她们心口皆插着半截青铜镜碎片。
最年轻的那具尸体穿着他们初见时的鹅黄襦裙,袖口还沾着那年枫林里的红浆果渍。
最底层的祭坛上,初代家主雕像手中的断剑突然嗡鸣。
王墨渊丹田处的冰珠开始融化,磅礴真气冲开他记忆深处的封印——原来二十年前的血案中,真正的王佳沫早己死去。
这些年与他双修的,不过是寄宿在窥天镜中的一缕残魂。
那些月夜相拥时的温存,不过是镜灵汲取阳气的伪装。
祭坛后方传来铁链声响,如巨蟒游过石隙。
当浑身缠绕星纹锁链的"王佳沫"睁开双眼时,王墨渊终于明白雷劫中她说的"代价"究竟意味着什么——那些锁链另一端,赫然连接着所有水晶棺里的躯体。
每具尸身的心口镜片都在共鸣,奏出令人牙酸的金属颤音。
"你来得太晚了。
""王佳沫"的声音带着三重回响,她抬手间召来窥天镜本体,镜面映出的星空开始坍缩,"不过正好,用你的地虚境精血,足以补全最后一道星轨..."王墨渊突然笑了。
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那里嵌着的半面古镜正在发烫。
当"王佳沫"的指尖触及他胸膛时,二十年前的真实记忆如洪水决堤——分明是幼年的自己,亲手将青铜镜碎片***了昏迷少女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