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猝然撕裂的伤口处,贪狼星在紫微垣迸出妖异的青芒,如垂死神祇的瞳仁。
一颗曳着青碧磷火的彗星贯入瀚海,气浪掀起的沙暴中,千年胡杨林如佛陀推倒的十万经幢般次第倾伏。
遮云蔽日的寒鸦掠过悬镜司的九重檐角,琉璃瓦上狴犴石雕的冷眸渗出猩红血泪——那正是《漠北志》记载的“天罚示警”之象。
陨星触地瞬间,五百里流沙坍陷为沸腾熔浆。
牧羊人阿古达看见沙丘诡谲起伏如怒海惊涛,七道白狼虚影踏着星骸奔向地脉。
古庙中冰封的转经轮应声炸裂,经文碎片与狼嗥声在朔风里绞成金属质感的旋涡。
黎明前最浓稠的黑暗里,陨坑边缘悄然结晶。
那些棱角分明的冰凌仿佛是神祇指尖洒落的碎钻,在血色晨曦中折射出魅紫弧光——像极了萨满预言中”吞灭王庭的星焰“。
狂风掀开金帐的刹那,卫长离指间饕餮纹青铜酒樽应声爆裂。
碎屑嵌入贪狼图腾纹身的瞬间,那皮下蛰伏的苍狼竟开始游弋,血珠坠入狼毒花毡毯时,靛青幔帐无端起焰——七簇北斗状焦痕如天罚烙铁,将整个王庭照成赤红色三百里外的黄泉客栈,沙娘子倚着白骨雕花的柜台轻笑。
她染着蔻丹的指甲划过眉骨那道蜈蚣疤,琉璃盏中的葡萄酒突然沸腾如血,倒映出大漠深处蒸腾的星火。
“备好十八口柏木棺。”
她将铜算盘拨得噼啪作响,第三颗算珠突然裂开,爬出一只青瞳蝎子。
悬镜司瞭望塔顶,韩江雪玄色大氅沾满狴犴石像的血泪。
她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枚令牌,脚下铁箱里封存的九枚青铜铃铛同时震颤,铃舌上凝结的冰晶却将鸣响死死冻住。
当最后一滴石像血泪渗入令牌纹路,北境二十八座烽燧台的守夜人,都在同一刻听见了狼居胥山传来的、类似婴儿啼哭的星陨余音。
东海万丈深渊泛起幽蓝涟漪,龙宫穹顶的夜明珠接连炸裂。
最老的那条黑龙翻动山脉般的脊背时,珊瑚礁成片坍塌,鲛人宫悬挂的蛟龙骨哨发出凄厉哀鸣。
浪涌裹着沉睡千年的沉船冲上海岸时,老龙金瞳里映出贪狼星残影,鼻息喷出带着硫磺味的嗤笑:“幼崽的把戏。”
西域须弥山的菩提叶无风自燃,老和尚手中迦南香佛珠化作雪白齑粉。
七十二浮屠塔的影子在月下扭曲成饿鬼相,他捻着空荡荡的念珠绳结诵经,第三声”阿弥陀佛“落地时,大雷音寺所有青铜烛台齐齐淌下血蜡。
南疆祭坛最深处的绿焰突然转为惨白,拄着蛇头杖的老妪每走一步,青石板上就绽开一朵尸骨花。
当她佝偻的背影没入竹楼阴影,十二峒所有蛊鼎同时爆开,飞溅的毒虫却在触及檐角青铜风铃时,化作簌簌飘落的灰烬。
万里之外,太虚观檐角铜铃无风自鸣。
老道士掐碎的茶盏里,碧色茶汤凝成贪狼星象。
"且慢,你过来" 老道对着虚空轻唤,云海中立即传来剑匣龙吟之声。
昆仑山的掌门却是抬脚踹开冰晶殿门,积雪轰然倾泻中,某个西仰八叉躺在《周天星诀》堆里的白衣身影,一骨碌爬了起来。
“师父,星坠之地恐有血光...""滚去沾点人味再同老夫论道!
"稷下学宫的琉璃瓦映着星轨残象,书生指尖的黑白玉子凝成微型九宫阵。
阴影里的人影接过染着棋渍的绢帛时,砚中墨汁突然竖立如剑,在宣纸上刻出“北漠”二字。
瓦漏恰好滴落第三千六百颗水珠,文脉阁顶的龙龟雕像,忽然睁开了闭合百年的左眼。
••••••市井传言,北漠坠落天外至宝,得之可白日飞升,那一日的彗星火尾划破夜空,就是凭证。
各式各样的流言,在三日后的黎明,随着朔风卷着金沙掠过各州界碑。
酒肆说书人拍醒惊堂木的刹那,八百里加急密报正在某位亲王案头燃烧。
"天外玄铁可铸神兵"的传言混着血滴子绞碎头骨的闷响,在三十六处暗桩同时发酵。
当北漠鹰骑的弯刀撞上江南霹雳堂的火雷时,枯坐在龙脉节点上的守陵人,终于听见地宫深处传来龟甲开裂的脆响。
正所谓 “贪狼星动,八方云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