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黑板上的心跳线
陆欣欣总爱把中药香囊挂在书包侧边，此刻那缕药香正攀着九月的风，缠上他握着粉笔的指尖。
"线粒体结构画详细些！
"生物老师用教案敲打讲台，玻璃药瓶在她白大褂口袋叮当作响。
张佳佳盯着自己无意识画出的细胞膜——那上面布满星云状凸起，是十年后才被证实存在的神经递质受体。
陆欣欣的咳嗽声从第三排传来，轻得像蝴蝶振翅。
他余光瞥见她用橡皮擦拭后颈，橡皮屑粘在金斑上如同碎钻。
粉笔突然在掌心碎裂，粉尘簌簌落进阳光织就的罗网里，他突然想起前世病房总在午后三时换药，那时阳光也会这样斜切过陆欣欣的氧气面罩。
"这里，"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混着忍冬花的香气，"线粒体嵴应该更密集些。
"陆欣欣的食指凌空划过他僵硬的背脊，指尖在黑板投下摇曳的影，像支未写完的处方笺。
张佳佳几乎能听见自己睫毛颤抖的声音。
少女的校服袖口蹭过他手腕，露出一截系着红绳的腕骨——那里将会在五年后第一次扎入留置针。
他猛地抓住板擦，粉尘呛进肺里，却在混沌中看清她课本边缘的涂鸦：无数个细胞简笔画组成波浪，最高处用红笔标着"9月12日"。
教室后排突然爆出哄笑。
他转头看见自己画的细胞核不知何时变成了心形，染色体如藤蔓缠绕出"ZX"字母。
粉笔盒"啪"地砸在讲台，生物老师药瓶里的胶囊撒了一地，在阳光下泛着珍珠母的光。
"放学后留下来清理实验室！
"女教师脖颈青筋暴起，却在弯腰捡药时露出后颈同样的金斑。
张佳佳瞳孔骤缩，那些本该三年后才出现的病症标记，此刻正在阳光里妖异地闪烁。
陆欣欣悄悄递来手帕，薄荷绿的绢面绣着银杏叶。
他接过时触到她指腹的薄茧，是常年研磨药材留下的印记。
窗外悬铃木的阴影漫进教室，将两人影子绞成DNA链的形状，风掠过她耳后时，月牙胎记泛起珍珠似的光。
"你的生物笔记..."她声音突然卡住，怔怔望着他课本上潦草的化学式。
那是LSX-1314的分子结构，正与她父亲实验室失窃的机密文件第一百三十西页完全重合。
下课铃在此时炸响，惊飞了廊檐下的白鸽。
张佳佳看着陆欣欣慌乱合上书本，发丝间粘着片银杏叶，像别着枚时光的书签。
他伸手欲摘，她却突然转身，马尾辫扫落他胸前的千纸鹤。
纸鹤跌进药粉狼藉的讲台，翅膀浸透了维C片溶解的七彩黏液。
走廊传来医疗车轱辘的声响，穿着防护服的身影正推着体检仪器逼近教室。
张佳佳踩住千纸鹤，鞋底传来纸张濡湿的触感。
他忽然明白重生不是恩赐，而是场与死神竞速的诊疗——此刻夕阳正把陆欣欣的影子拉长到他的课桌上，那抹剪影的心口位置，钉着枚生锈的图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