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空调的出风口将晨曦切割成栅栏状的阴影,一格一格爬过他***的脊背。
他伸手触碰床头柜上的古董怀表,***2年的陀飞轮机械声立刻填满房间。
蓝牙耳机自动接通特助的语音留言:“程总,德森画廊的并购会议提前到九点,但《笼中夜莺》的鉴定报告……”“说清楚。”
他突然开口,冷水顺着下颌滴在平板电脑上,“第七页的现金流断层,还是X射线成像的颜料分层异常?”
耳机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簌簌声:“画廊提供的修复记录显示,画作衬布纤维的碳十西检测存在0.3%的误差值。”
程予森扯开浴袍腰带,镜面映出他后腰的陈旧疤痕——那是十二岁那年被飞溅的画框木刺所伤。
“把误差值换算成拍卖行的保证金比例,”他扣上铂金袖扣,孔雀石纹路在晨光中泛起冷光,“通知法务部,九点前准备好文物走私的追诉预案。”
“林老师,苏富比的紧急订单。”
实习生小夏的脸贴在防弹玻璃上,呼出的白雾模糊了监控摄像头,“《笼中夜莺》需要七十二小时内完成修复,但委托人要求……”“要求掩盖第三层油彩的丙酮反应?”
林昭的画笔悬在《戴珍珠耳环的少女》耳垂处,钴蓝色颜料正诡异地渗入裂缝。
她故意让松节油瓶滚落地面,刺鼻气味立刻充斥狭小的修复室。
小夏慌忙后退两步:“您怎么知道?
对方还说要用1874年荷兰产的亚麻籽油做媒介剂。”
画刀突然刺穿衬布,林昭用镊子夹出纤维层间的金色丝线——和养父车祸时安全带断裂的材质一模一样。
“告诉委托人,我需要查看这幅画二十年内所有运输保险单。”
她将纤维藏进胸针暗格,紫外线灯扫过手腕内侧的羽毛胎记。
“特别是1997年3月7日的记录。”
“程总,画廊老板在会客室等您……”助理话音未落,程予森己经扯下墙上的监控截图。
照片里穿白色工作服的女人正在弯腰检查画框,袖口滑落露出的羽毛状阴影,与母亲遗作《困鸟》中的笔触完全重合。
“她的骨龄检测报告。”
程予森将文件甩在会议桌上,“右手尺骨旧伤,2003年造成的钝器创伤,我要具体到月份。”
法务总监扶了扶眼镜:“根据医疗记录,是3月7日凌晨三点左右的……”钢笔尖突然戳穿纸张。
程予森想起精神病院的束缚带,护士总在那个时间点来检查他的自残伤口。
“准备车。”
他抓起西装外套,袖扣在电梯镜面折射出困兽般的幽光,“去苏富比仓库。”
林昭找到自己需要的药来到前台“您订购的三氯甲烷。”
药房店员将黑色包装袋推过柜台。
“但和亚麻籽油混合会产生氰化物,您真的清楚用量吗?”
柜员有点好奇这个女人。
林昭的指尖在收银台敲出摩尔斯密码的节奏:“我需要清洗十七世纪的铅白底漆,比例是1:9.3,误差不超过0.07。”
她扫过店员胸牌上的电子表,23:07的荧光数字刺痛瞳孔——距离孤儿院火灾正好二十年整。
地铁玻璃门映出跟踪者的轮廓。
她突然贴近惊慌的店员低语:“告诉后面穿灰夹克的男人,他的镜头盖忘关了。”
趁对方愣神的瞬间,她将沾着钴蓝颜料的纸巾塞进对方口袋——这是她在紫外线下的追踪标记。
“车载系统的入侵代码破译了。”
技术员的声音在迈巴赫车厢里发颤,“是……是福利院旧版的监控程序,2003年3月停用的那套。”
程予森扯开领带,车载屏幕的蓝光在他脸上切割出冰冷的几何图形:“和上周画廊失窃案的代码比对呢?”
“核心算法完全一致,但有个新增变量。”
技术员放大频谱图,“这段呼吸频率数据不属于任何己知数据库,像是……”“像用油画笔触模拟的声波。”
程予森突然按下车窗,夜风裹挟着若有若无的苦橙花香灌入车厢。
他的指尖划过真皮座椅上一道几乎不可见的裂痕——金刚石工具造成的角度,与林昭修复画作时握刀的手势形成镜像。
手机突然震动,匿名信息弹出:你妹妹的伤疤在流血。
林昭回到仓库。
“这根本不是雷诺阿的风格。”
林昭的油画刀悬在《笼中夜莺》上方,X光片显示画布下藏着的儿童涂鸦。
“委托人到底是谁?”
仓库管理员擦着冷汗后退:“对方只说是程氏集团的……”“程予森。”
她念出这个名字时,怀表齿轮声突然从通风管道传来。
画框毫无征兆地开始震动,灰尘在地面拼出福利院的坐标——北纬31°14,东经121°29。
“林小姐对数字很敏感?”
低沉的男声在背后响起。
程予森的影子笼罩住她手中的光谱仪,袖扣的孔雀石纹路正与她裙摆的颜料产生共振。
“比如03:07这个时间点?”
她转身时发梢扫过画中金丝雀的眼睛,珍珠母贝的微光突然照亮他衬衫第二颗纽扣的缺失处。
“程先生不如解释一下,”林昭举起胸针暗格里的金色丝线。
“为什么你母亲***用的丝巾材质,会出现在我养父的尸检报告里?”
整座仓库的警报器在此刻轰鸣,二十年未曾响起的孤儿院火警声穿越时空,将两个囚徒的影子钉死在同一条刻度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