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和她娘一样,天生的狐媚子
瑞王府西苑。
“咳……咳咳……”宋清歌喉头一阵发痒,咳嗽声怎么也止不住,随手拿了张帕子捂着。
好不容易才缓过这一阵,低眉一看,那素帕子上竟是殷红的血迹!
摇曳的烛花在宋清歌那张素白的小脸上投下了斑驳的光影。
原本还有些肉的小脸此刻也深深的凹陷下去,显得那双杏眼更加圆润。
“小姐,这咳疾多日不好,奴婢……奴婢还是去前院请瑞王爷前来吧。”
宋清歌摇了摇头,借着她的手撑了起来。
这清歌苑原本也算是王府里好去处,王爷很宠爱宋侧妃,一个月里有多半月在此留宿。
宋清歌人又和善,待下人极好。
只可惜……后来出了那档子事儿,那些丫头小厮都走了,这情歌苑几乎与冷宫无异了。
雪霜是唯一留下来的丫头。
她自小和小姐一起长大,后又随着小姐嫁入王府,情谊非常,出事之后宋清歌也曾劝过,只是这丫头惦记着幼时的一饭之恩,硬生生的挺到了今日。
清歌苑没人,几乎什么事都要主仆二人做,原本也还算过得去。
可惜不知怎的,宋清歌突感风寒,不过好在她自己懂些药性,才苦熬了这些日子。
看着自家小姐的模样,忙不迭的扶着,顺手拿了个攒金枝软枕,好让宋清歌可以依靠着。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可只有雪霜知道,这药熬了这些日子,几乎没有什么作用了。
唉,也不知道小姐可不可以挨过去。
“呦,姐姐这是生什么病了,也不知道派丫头去请个大夫,若是在王府死了,岂不是对王爷名声有损。”
尖细的声音传来,宋清歌闭了闭眼。
该来的,还是逃不过。
雪霜眼里含着泪,咬咬牙,憋出个笑来,转身行了个礼。
“雪霜见过王妃。”
宋婧瑶拿帕子捂着嘴,好似到了什么污秽之地,嫌弃的摆了摆手。
看着床上的人,那张蛊惑人心的脸还是那么的漂亮,没有一点因为生病的憔悴,反倒因着病气,平白添了几分脆弱感。
宋婧瑶眉头皱的更甚,手帕也从嘴边拿了开来,愤愤的在手里绞着。
原本也算清丽端庄的脸,也带了点阴鸷。
心里冷哼一声,果真和母亲说的一般,这宋清歌和她那个早死的娘一样,天生的狐媚子!
不过,看她这副模样,想也没有几日好活了。
思及此,宋婧瑶脸上又带了几分笑容。
“呦,姐姐还当自己是王府里那个受宠的宋侧妃呢,怎么连给王妃行礼也忘了呢。”
宋婧瑶这话说的刻薄。
宋清歌从小战战兢兢长大,即使是嫁入王府,也从未曾因为身份对着家人耀武扬威。
在王府里更是因为王爷的宠爱而惶恐不安,平日里礼数做的最是周到。
更是在宋婧瑶嫁入王府之后,主动交出了管家权,一切事务均不过问。
不求出彩,只求安稳。
只可惜,瑞王独宠宋侧妃在这京城中传播甚广,即使宋清歌有意避开,还是被众人当眼中钉,肉中刺。
听着宋婧瑶发难,宋清歌只好撑着身子下地,原本跪在一旁的雪霜立马起身要扶自家小姐。
“我让你起来了吗?”“王妃,侧妃她……”宋清歌捏了捏雪霜的手掌,轻轻摇了摇头,扬起一个凄苦的微笑,暗示她没事。
宋婧瑶看着两人,眸中嫉妒更甚。
自己被王府***暗害的时候,身边怎么就没有人担忧自己。
“咚!”
宋清歌从床上下来,身子不稳跪在地上,膝盖砸在地面上,发出闷闷的一声,听着都让人牙酸。
但她仿佛没有知觉一般,葱白的手指理了理头发,挺首了身子,行了个大礼。
端的倒是一副尊重的好模样。
在宋府时,宋婧瑶最厌恶的就是她这副冷静端庄的模样。
只可惜她那狐媚子母亲也算是爹的原配,平白占着嫡长女的名头,惹众人心疼她。
宋婧瑶心里愤恨,再加上自己落水一事查出来与宋清歌有关系,心里的怨怼更甚。
什么淑女,什么礼仪都顾不得了,快步冲上前去,钳制住了宋清歌的脖子。
“姐姐,我的好姐姐啊,你当日仗着王爷宠爱害我之时,可曾想到过会有今日的局面啊。”
“王爷没有保你,毕竟我才是苦主,我才是这王府真正的女主人。”
宋清歌不语,任由她掐着自己的脖子,当日之事确实与自己脱不了关系。
她只是听那人的命令,故意拖了王爷一小会,当日只以为那人想对王爷下手。
而瑞王身边侍卫无数,还有藏在暗处的暗卫,再不济,她哪怕拼了自己的命也会护王爷周全。
她没想到,那人的目标居然是婧瑶。
那人手上有对而言宋清歌极其重要的东西,当日不管是什么要求,即使是要了她的命,她也绝不后悔。
“婧瑶,咳咳……是我的错,只是……一人做事一人当,希望你能看在我们一起长大的份上……放过雪霜吧。”
宋清歌的咳疾又犯了,只是喉咙被宋婧瑶钳制着,连咳嗽都是奢侈,只能断断续续的说着。
又是这样,她总是这样,宋清歌总是一副拿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当日,她明明喜欢那叶小将军,却偏偏转头嫁给了瑞王做侧妃。
落水一事,也从不解释半句。
在这王府里苦苦熬着,也不让婢女去求自己半句。
“你……”宋婧瑶怒极反笑,“姐姐,我可不似你这般虚伪,既然只和你有关,我又怎么会为难雪霜呢。”
宋清歌眨了眨眼,勉强勾起一个微笑,还没有来得及微笑,就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瑞王爷——到!”
小太监刺耳的声音划过夜空,空荡荡的屋子难得的有了几分人气。
宋婧瑶立马松开了掐着宋清歌的手,整理了衣裙,站在一旁。
雪霜听着瑞王到了,脸上难得的扬起了笑。
王爷来了,王爷那么疼小姐,小姐总算是有救了。
只可惜,雪霜想错了。
瑞王踏着一双金丝线绣云纹皂靴,着一身玄色鹤氅,端的是尊贵模样。
宋清歌没有抬头,只是行了个大礼。
“妾身恭迎王爷。”
瑞王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径首走到宋婧瑶身边,拉起她的手。
“入冬严寒,王妃怎么突然想起来这地方了。”
宋婧瑶心下震惊,本来以为凭着宋清歌和瑞王的情谊,自己免不了一顿责罚,没想到瑞王连问宋清歌半句也没有。
到底是皇室中人,心思还真是难猜。
宋婧瑶敛下双眸,做出恭敬端庄的派头。
伸手替瑞王理了理大氅,笑着说“妾身今日好了不少,想着姐姐还在受罚,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姐妹,心中总是有几分不舍,便想着来看看。
谁曾想……”宋婧瑶轻笑了一声,立在了瑞王身侧。
“姐姐还是这般守礼,即使是在病中,也不忘了这些礼节。”
瑞王转过头,执起宋婧瑶的手,眼神中漾满了温柔。
“是吗?这般守礼,却又做出残害手足姐妹的事来,想来还是财帛权利最动人心了吧。”
听到这话,宋婧瑶和宋清歌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
这是什么意思。
“白远山,东西带上来吧。”
“嗻!”
没一会儿,瑞王贴身太监就端着白漆描金托盘进来了。
“宋侧妃,选一样吧。”
雪霜看着那些东西,心中大骇。
毒酒,白绫,剪子。
王爷,王爷他竟是要处死小姐吗?雪霜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小姐,那本就瘦弱的身子显得更加单薄了。
“妾身谢过王爷。”
宋清歌脸色未变,只是更加苍白了一点,好似早己料到结局一般,看着那堆东西和眼前的一对璧人,嘴角勾起一抹笑,端正的行了个礼。
那瑞王连眼神也没有分给她一个,只是牵着宋婧瑶的手,转身走了出去。
宋清歌早就料到了自己的下场。
那日强行拖了瑞王一炷香的时辰后,宋婧瑶就出事了,明眼人都明白和自己脱不了干系,瑞王那多疑的性子,能忍到今日才发作,己经是仁慈了。
宠爱,哼!
有爱才有宠,否则不过是一个玩物,一颗棋子罢了。
可怜自己谨小慎微,战战兢兢,最后却落得一杯毒酒的下场。
宋清歌不怕这些,这么些年,为了在宋府活下去己经耗费了自己许多气力。
自己嫁入这王府也算是还了父亲养育之恩和昔日一番疼爱。
今日这杯毒酒,就当做自己还了母亲十月怀胎所受的凄苦吧。
只是……对不起雪霜,这丫头从小便跟着自己,不曾享过几天福。
“雪霜,我死后,若是可以的话你就去娘留给我的庄子里。”
宋清歌跪在床边,摸索了半晌,找到了一个暗格,从中抽出一张地契。
雪霜咬着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的声音溢出来,拼命摇了摇头。
“小姐,我和你一起,雪霜和你一起。”
“好丫头,你听我说,我这辈子亲缘浅薄,母亲早逝,父亲……唉,不说也罢……”宋清歌勉强自己笑了笑,勉强能看出原来的姝丽容颜,只是一双眼睛亮的吓人。
“想来身后事还要你多费心……你是万万不能出事的,否则我在地府里没有银钱花,没有饭食吃,岂不是更加受苦。”
“小姐……”宋清歌替她擦了擦眼泪。
“雪霜,别难过,好好活下去。”
言罢,宋清歌便拿起那杯毒酒,一饮而尽!
“小姐!”雪霜的声音划破寂静的夜,宋清歌再也撑不住,嘴里大口大口涌着鲜血,慢慢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