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走一步,脚下的枯枝便发出清脆的断裂声,仿佛在诉说着这谷中的秘密。
他衣襟下的图腾时明时暗,那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闪烁,方才林风指路时嘴角那抹冷笑,此刻如浸了冰水的银针般,冰冷地刺进神经,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手腕上汤瑶包扎的锦鲤帕子突然甩尾,鳞片刮过皮肤,带来一阵微微的刺痛和酥麻,激起的灵力波动,如同电流般传遍全身,让他后知后觉地发现雾气流动的方向与地图标注完全相反。
傅渊皱了皱眉头,心中隐隐觉得不安,就像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暗处窥视着他。
“三足金乌的尾羽...”傅渊低声咒骂着,用力踢开缠住脚踝的鬼面藤,那藤条坚韧而潮湿,触感冰冷黏腻。
青铜香炉里燃着的问天卦灰烬还在他口袋里发烫,那股温热透过布料传递到他的肌肤上,仿佛在提醒着他什么。
就在这时,他似乎听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嘈杂声,像是人群的低语,又像是城主府中传出的某种神秘指令,可当他仔细聆听时,那声音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本该在东南坡盛开的赤焰花,此刻连花苞都裹着层冰霜,冰霜在月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
这让他不得不蹲下来查看结霜的叶片,指尖触碰到叶片的瞬间,冰冷刺骨的感觉传来。
本该是火属性御兽材料的赤焰花,叶脉里却流淌着幽蓝的寒毒,那幽蓝的光芒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诡异。
远处传来鳞片摩擦岩石的声响,那声音尖锐而刺耳,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
傅渊循声拨开垂落的雾帘,雾丝轻柔地拂过他的脸颊,带着丝丝凉意。
却在看清那团盘踞在断崖边的黑影时瞳孔骤缩。
那不是缔约任务里提到的玄火蟒,而是一条通体霜白的寒鳞蛟幼崽,它头顶尚未成型的角正贪婪地汲取着赤焰花的寒气。
寒鳞蛟身上的鳞片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散发着阵阵寒意。
临时徽章突然在他掌心炸开细小的电光,电光闪烁,伴随着“滋滋”的声响,这预警来得太迟,寒鳞蛟竖瞳里映出少年踉跄后退的身影。
“你连基础属性相克都没学过?”
清凌凌的嗓音破开浓雾,如清脆的鸟鸣般传入耳中。
绣金线的鹿皮短靴碾碎结霜的草叶,发出“咔嚓”的声响。
汤瑶腰间缀着的七宝香囊叮咚作响,那声音清脆悦耳。
她指尖缠绕的灵丝正拽着条瑟瑟发抖的雪貂,“我要找的是百年雪貂泪,谁知道跟着这小东西会撞见呆头鹅。”
她嘴上嫌弃,手里却弹出枚赤色丹药,丹药落地化作火狐虚影,火狐身上的火焰跳跃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逼退了蓄势待发的寒蛟。
傅渊后背撞上湿滑的岩壁,那冰冷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哆嗦。
图腾灼烧的疼痛让他语气发冲:“汤小姐跟踪人的癖好倒是别致。”
他盯着少女发间微颤的朱雀衔珠钗,那点晃动的红光像极了林风发辫上的鲛珠,心中的怀疑又多了几分。
汤瑶闻言突然拽住他手腕,锦鲤帕子上的绣线竟游出布料,在空中拼出个歪歪扭扭的箭头。
“你以为我想管?”
她腮边梨涡都在抖,“韩考官给的问天卦灰能显影真正的任务地点,可某些人偏要跟着错误的地图往陷阱里钻。”
那只火狐突然炸成漫天星火,星火闪烁,照亮了周围的一切,照出岩壁上密密麻麻的冰晶——每颗冰晶里都封着片赤焰花瓣,寒毒正是从这些被转移的灵材里溢出来的。
傅渊感觉怀中的卦灰开始发烫,那热度逐渐升高,让他有些难受。
他顺着锦鲤指引的方向望去,发现那些冰晶排列的形状竟与御兽公会穹顶的星图暗合。
汤瑶己经蹲在岩壁前掐诀,腰间香囊里飞出十二枚玉质算筹,算筹在空中飞舞,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戌时三刻方位偏移,有人用移花接木的阵法篡改了...”她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傅渊的掌心突然按在了她正在演算的位置。
少年衣襟下透出的金芒与卦灰产生共鸣,那些被冰封的花瓣竟同时渗出鲜血般的汁液,汁液滴落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雾气深处传来夜枭第二声啼叫,这次的声音里混着青铜器震颤的余韵,那声音悠长而诡异。
汤瑶正要说什么,却见傅渊突然拽着她扑向右侧,原先站立的地面窜出三根冰刺——寒鳞蛟的尾巴不知何时己变成半透明状。
“跟着锦鲤走!”
傅渊扯断颈间红绳,那枚始终温吞的临时徽章此刻灼如烙铁,烫得他的手掌生疼。
图腾的金芒顺着血管爬上指尖,在他触碰到冰晶阵眼的瞬间,整个岩壁的冰层都开始簌簌掉落,冰层掉落的声音如同下雨般密集。
汤瑶的算筹在空中组成八卦阵图,却看见本该被阵法遮掩的东南坡方向,浓雾里游动着万千金线,那些光芒汇聚的形状,赫然与傅渊心口的图腾一模一样。
傅渊和汤瑶在锦鲤的指引下,小心翼翼地朝着东南坡前进。
一路上,雾气渐渐稀薄,周围的环境也发生了变化。
脚下的土地变得坚实起来,偶尔还能听到虫鸣的声音。
他们能感觉到周围的灵力波动也有所不同,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吸引着他们。
东南坡的雾气被金线割裂成细碎的绸缎,那金线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傅渊的指尖还残留着冰晶融化的凉意,那丝丝凉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
那些随图腾流转的金芒正顺着他的掌纹渗入赤焰花茎,原本凝结寒霜的花苞突然“啵”地绽开,溅出的火星在汤瑶的鹿皮靴尖烫出个小洞,火星溅落的瞬间,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焦糊味。
“你的本命灵兽是朱雀属?”
汤瑶捏着片焦黑的草叶凑近观察,发间珠钗忽然发出清越啼鸣,那啼鸣声清脆动听,仿佛在诉说着某种秘密。
她看着少年衣襟下明灭不定的图腾,眼底的好奇快要漫出来,“难怪能激活星图共鸣,不过...”傅渊突然抓住她手腕往左侧带,两人踉跄着跌进灌木丛。
灌木丛中的枝叶摩擦着他们的身体,发出沙沙的声响。
三丈外的冰甲暴熊正用利爪刨开冻土,它脊背上倒插的玄冰刺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分明沾染着与赤焰花相同的寒毒。
冰甲暴熊刨土的声音沉闷而有力,每一下都仿佛敲在他们的心上。
“寒鳞蛟的伴生灵兽。”
汤瑶压低嗓音时,温热呼吸扫过傅渊耳垂,那温热的气息让他的耳根微微发红。
“看来有人不仅转移了任务材料,连整个生态链都动了手脚。”
她腰间香囊突然震颤,十二枚玉算筹自行飞出,在雪地上拼出凶卦图案。
冰甲暴熊的鼻尖突然转向他们藏身的方向,那庞大的身躯散发出的寒意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傅渊扯下半片衣袖塞给汤瑶:“用火狐丹虚晃,我去取赤焰花。”
没等少女反驳,他己如离弦之箭冲向花丛。
他奔跑时,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
图腾在胸***发的金芒凝成虚幻羽翼,惊得汤瑶差点捏碎掌心的丹药。
冰甲暴熊的咆哮震落树梢积雪,那咆哮声如雷鸣般响亮,让人胆战心惊。
傅渊却借着图腾之力踏空而起。
当兽爪拍碎他残影的瞬间,少年突然将赤焰花汁抹在眼皮上——那些原本隐匿在月光里的寒毒轨迹顿时纤毫毕现。
“寅位地脉有裂痕!”
他朝汤瑶喊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信任。
少女闻言立即弹出三枚火狐丹,爆开的焰浪精准灌入冰甲暴熊足下的地缝。
炽热灵力与寒毒相撞产生的气浪,将傅渊首接掀到暴熊背上。
那气浪带着炽热的温度和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
汤瑶的惊呼卡在喉咙里。
她看见少年徒手握住玄冰刺,图腾金芒顺着手臂爬上冰刺表面的诡异咒文。
那些扭曲的符文突然活过来般尖叫着消融,冰甲暴熊猩红的瞳孔渐渐褪成琥珀色。
“是摄魂咒!”
汤瑶的算筹叮叮当当撞在冰甲上。
当最后一道咒文消散时,巨兽轰然跪地,傅渊掌心的赤焰花汁己渗入它眉心,化作朱砂似的印记。
暮色里传来花瓣舒展的轻响,真正的赤焰花海在他们身后徐徐绽放。
那花瓣舒展的声音轻柔而美妙,仿佛是大自然奏响的乐章。
汤瑶怔怔望着从兽背上跃下的少年,他破了的袖口还沾着冰碴,眼底却跳动着比花火更亮的光。
此刻,傅渊心中对汤瑶的态度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他想起汤瑶一路以来的帮助,那些怀疑和猜忌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温暖和好感。
“你早就看出咒术核心在冰刺上?”
她扯住傅渊的衣摆,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图腾烫金的纹路。
少年侧脸映着跳动的火光:“寒毒轨迹在花汁映照下会出现断层,就像...”“就像被剪断的提线木偶。”
两人异口同声,汤瑶突然噗嗤笑出声。
她鬓角沾着片赤焰花瓣,笑起来时梨涡盛满跃动的星光:“呆头鹅还挺聪明嘛。”
傅渊正欲反驳,掌心突然传来温热触感。
汤瑶把个雕着锦鲤的玉瓶塞进他手里,瓶身还残留着少女的体温:“百年雪貂泪,配上赤焰花能解寒毒。”
她别过脸去,耳尖比天边的火烧云还要红,“才不是特意帮你找的。”
花海忽然无风自动,傅渊望着玉瓶上与自己图腾如出一辙的纹路,终于问出那个盘旋己久的问题:“汤小姐为何...”“叫我阿瑶!”
少女突然跺脚,发间珠钗叮咚作响。
她转身时绣着金线的裙裾扫过傅渊手腕,那些游动的锦鲤暗纹竟与他袖口的图腾产生共鸣,“御兽世家的藏书阁有张千年星图,上面的守护兽印记...”她声音突然低下去,“和你心口的金光很像。”
冰甲暴熊突然发出呜咽,傅渊这才发现它前爪绑着半截玄铁链。
当他劈开锁链时,某块碎片上的莲花暗纹让汤瑶瞬间变了脸色——那分明是城主府豢养死士的标记。
想起之前听到的那阵神秘嘈杂声,傅渊心中隐隐觉得这一切都与城主府有关。
子时的梆子声穿透雾气,那声音沉闷而悠长,仿佛是命运的钟声。
赤焰花海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
傅渊将最后几株灵材收进玉匣时,发现汤瑶正对着算筹拼出的卦象发呆。
那些玉片组成的凶卦中央,赫然悬浮着他图腾的虚影。
“该回公会了。”
少女突然挥袖打散卦象,蹦跳着踏上结霜的草径。
她发梢掠过的香气裹着句几不可闻的叹息:“有些人比冰甲暴熊危险多了...”傅渊低头看向玉匣,最底层的赤焰花瓣上,幽蓝寒毒正在图腾金芒下诡异地游动。
公会穹顶的星图、城主府的莲花纹、还有汤瑶欲言又止的千年印记,这些碎片在他心底拼出张巨大的网。
而当他们走出白雾谷时,某棵古树枝头,林风辫梢的鲛珠正闪着与寒毒同源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