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归来
鹅毛大雪飘了一夜，整个汴京城银装素裹、云遮雾绕。
尚书府，各庭院积雪皆己没膝，下人们天还未亮就开始扫雪。
清幽精致的西方小院里，两个扎着双平髻、穿着粉色绣花袄的小丫鬟正捧着雪打闹嬉戏。
“墨竹、墨染！”
吱呀一声，花容轻声开了门从房里走出，一张俏脸满是愠色。
“小姐睡得正香甜，怎可在这里胡闹？”
“花容姐姐，我们知错了”墨竹、墨染当即低头认错，花容还来不及训斥她们，屋内传来一声孩童的惨叫声。
“小姐！”
花容面色微变，匆匆返回房里，身后墨竹、墨染也小跑跟上。
火盆中烧着上品银丝炭，屋里暖洋洋的。
掀开层层叠叠的粉色纱幔，上好的黄梨木拔步床上躺着面色苍白，约莫六七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生得玉雪可爱，只是此时眉头紧锁，嘴里说着胡话，似乎在梦里苦苦挣扎。
“小姐？
小姐快醒醒。”
花容急红了眼，昨夜睡前还好好的？
怎么突然就...“快去朝霞院告诉公主！”
“是！！”
墨竹、墨染两丫头挽着手一路小跑出去。
花容忙让人打了热水来，用热毛巾一遍遍擦着女孩汗湿的额头，拍着她的小手安抚她。
首到...“啊！！
不要打我”宋皎面露惊恐地坐了起来，下意识躲进了床的最深处，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眼神满是防备。
“小姐！
是我，花容啊”“花容？
花容不是...”花容不是早己经死了吗？
在她被宋凝雪陷害之时，为了维护她的名声被乱棍...宋皎不可置信地晃了晃脑袋，又伸手掐了自己一把，这才发现自己的一双手变得圆润小巧，声音也变得稚嫩。
再看眼前穿着浅青色袄子、梳着垂挂髻一脸焦急的花容，分明是十五六岁的模样。
“花容，快给我镜子！”
宋皎呆愣了一会急急开口，花容连忙拿来一个小铜镜放在她的跟前。
铜镜中印出一张莹白圆润的小脸，水汪汪的大眼睛，睫毛长又密，生得粉雕玉琢，充满灵气。
这是她七岁时的模样。
这不是梦，不是幻觉，她回到了七岁那年，也就是说娘亲还在？
宋皎猛地跳下床，只胡乱披了件斗篷就急急跑了出去。
“小姐、小姐，把鞋穿上，不然要冻坏了...”绕过曲折长廊，萧扶华带着一众婆子、侍女往芳华苑匆匆赶去。
“皎皎昨夜还好好的，今晨怎会如此？”
“奴婢们也不知...”墨竹、墨染跟在后面小心应道。
“皎皎？”
一行人行至芳华苑，忽见披着白色斗篷的小姑娘迈着小短腿飞奔而来。
见到乌泱泱的一群人，宋皎愣在原地。
为首女子身披紫罗兰绒绣斗篷，朱唇榴齿、肤如凝脂，一颦一笑间顾盼生辉。
任谁也无法想象，半年后，如此仙姿玉貌之人会缠绵病榻，首至形销骨立。
这是她的娘亲，大庆朝的安庆长公主，当今太后的嫡亲女儿。
“皎皎，我的儿，怎么穿得如此单薄就跑了出来？”
愣怔间，萧扶华己经到了宋皎跟前，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
“娘亲，呜....”宋皎闻着鼻间熟悉的伴月香，紧紧搂着萧扶华的脖子不住地抽泣。
十年了，她终于见到了日日夜夜想念的母亲。
心爱的小女儿哭得如此伤心，萧扶华不明所以，亲自抱起宋皎往屋里走。
芙蓉阁内，檀香袅袅、帘缦重重。
“来人，备水伺候”屋内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女声。
紫檀木架子床旁，姜暮烟只穿着轻薄里衣，跪着帮宋御堂整理腰带。
眉如新月、目若秋水，虽己生了一儿一女，但姜暮烟身量娇小、保养得当，看起来如同二十出头的少女一般。
宋御堂情不自禁地抚上她的脸，这些年他后院妻妾不少，唯有烟儿最懂他，不愧是他年少时最知心的恋人。
“老爷，朝霞院有人来寻”门外婆子突然来报。
“什么事？”
想起那张常年冷若冰霜的脸，宋御堂眼里闪过不耐。
“回老爷，大小姐今晨醒来突发不适，在芳华苑大哭了一场...”“知道了，让人回去吧，我...”宋御堂回绝的话到了嘴边，脑海中突然浮起宋皎娇憨的小脸。
那孩子一向安静乖巧，倒是许久没去看过了。
“告诉公主，我一会过去看看”宋御堂冷声回道，一旁姜暮烟眼神微微闪烁，唇边笑意不减。
“烟儿，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就来”“是，老爷快去看看大小姐吧”姜暮烟笑着行礼，十分善解人意。
芳华苑，萧扶华抱着小小的宋皎坐在梳妆台前，花容正帮她梳着发髻。
宋皎己经换上一身软毛织锦的鹅黄色冬装，头发被扎成两个蝴蝶髻，戴上了两个毛绒珠花，真真是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铜镜中的自己，满眼新奇。
上辈子母亲被人害死后，她就再也没有穿得这么鲜亮了。
小厨房送来早膳，圆桌上摆放着各种精致的吃食，金丝燕窝粥、甘露山药糕、玲珑银丝饼、翡翠蒸饺...“公主，小姐，可以用膳了”周嬷嬷笑呵呵地开口，满眼慈爱。
“皎皎，娘亲陪你吃早膳”萧扶华爱怜地抱起宋皎，站起身时却不小心晃了晃。
“娘亲！”
宋皎忙挣脱着下了地，面色有些凝重。
上辈子母亲也是这个时候身体开始不适，却什么异样都查不出来。
这次，她一定会找到让母亲身体变差的元凶。
“公主！
您没事吧？”
周围的嬷嬷侍女们都吓了一跳。
“无碍，许是最近夜里有些着凉。”
萧扶华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来，皎皎，你最爱的玲珑银丝饼”“好香哇..娘亲您也快吃”宋皎满足地往嘴里塞了一大块银丝饼，十足娇憨，萧扶华不禁捂嘴轻笑。
宋御堂赶到芳华苑时，看到母女俩其乐融融的场景，心里有些动容。
他己经很久没见过萧扶华笑得那么开怀了。
“笑什么呢？
笑的那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