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青叶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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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还未散尽,许清欢就被窸窣声惊醒。

樟木箱里取出的蓝染布被透着山涧的清寒,她蜷在竹榻上数窗棂漏进的光斑,首到看清檐角悬着的铜铃里栖着只翠鸟。

那串声响来自院中石臼。

顾云深赤脚踩在青石板上,玄色裤脚卷到膝间,露出的小腿肌肉随着碾茶动作起伏如山峦。

晨光穿过他指间扬起的茶末,在粗陶罐口织成金色的尘网。

许清欢忽然想起昨夜他递来的紫草膏——装在珐琅小盒里的药膏泛着幽蓝,涂抹时能闻见崖柏燃烧的气息。

“醒了就搭把手。”

他没抬头,将石杵斜倚在臼边。

许清欢这才发现西厢廊下堆着几十个竹筛,萎凋的茶叶蜷成墨绿的云朵。

她赤脚踩上被露水浸湿的院子,足底传来青苔柔软的触感。

顾云深抛来件靛青围裙,她接住时被沉甸甸的铜扣硌了手——这是件民国样式的茶工服,胸前用银线绣着“顾氏茶厂”的繁体字。

“把***挑出来。”

他指向竹筛中颜色发暗的叶片,“三拣三晾,指甲不能碰茶青。”

许清欢学着他的样子俯身,发丝垂落险些扫到茶叶,被顾云深用竹夹轻轻挑起。

他指尖的温度比晨雾更凉,残留的茶汁在阳光下泛出蜜色:“你导师没教过文物修复要束发?”

这句话像根细针刺破迷雾。

许清欢猛然首起身:“你怎么知道我学过文物修复?”

顾云深转身走向灶间,铸铁锅里的茶籽油正泛起细密气泡。

他往柴灶里添了截苦楝木,爆裂的火星映亮眼尾细纹:“你虎口有裱糊浆的茧,闻得出用的是鱼鳔胶。”

蒸腾的水汽模糊了许清欢的视线。

十年前跟着外公修复《千里江山图》摹本时,老人总说裱画人的手会记得每一张纸的呼吸。

此刻她凝视顾云深被火光照亮的侧脸,忽然注意到他耳后有道细长的旧疤,藏在发茬里像截断裂的墨线。

柴火爆出“噼啪”声,顾云深将茶青倒入铁锅的刹那,许清欢听见了山林的叹息。

叶片在热浪中舒展翻滚,他执锅的手腕稳如秤杆,手背凸起的青筋与疤痕交织成神秘的图腾。

“杀青要听声。”

他忽然开口,将木铲塞进她掌心,“嫩叶响如雨打芭蕉,老叶声似裂帛。”

许清欢的手腕被他虚扶着引导,隔着麻布衣袖仍能感受到他掌心的茧。

茶叶在高温中爆发出惊人的生命力,某种沉睡的记忆突然苏醒——大二那年图书馆顶楼,她正是用这种弧度翻炒建筑模型胶泥。

晨雾不知何时散尽了。

顾云深退后两步观察她的动作,忽然从灶边竹筒抽出一卷泛黄的图纸。

羊皮纸展开的瞬间,许清欢险些打翻铁锅——那是顾采薇1947年的茶厂设计原稿,曲线与她毕业设计图的相似度高达90%。

“顾女士的设计灵感来自茶汤表面的‘金圈’。”

他用火钳在灰烬里画出同心圆,“而你......”他拾起她遗落的发绳,青丝在风中荡出抛物线,“模仿的是茶叶沉浮的轨迹。”

许清欢僵在原地。

当年图纸失窃后,她在图书馆监控死角捡到这根发绳,深青色蚕丝与眼前这根一模一样。

茶香忽然变得浓烈,她看着顾云深将图纸重新卷好,红绳系口处垂着枚和田玉哨——与她母亲遗物盒里的那枚,刚好能拼合成完整的太极鱼。

山风卷着零星的对话飘来。

几个戴斗笠的村民背着茶篓经过院门,瞥见她时突然噤声。

许清欢清晰听见“测绘队”“征地”的字眼,以及一声沉重的叹息。

午后暴雨来得猝不及防。

许清欢追着被风卷走的晒茶布跑到仓库,却在堆满陶罐的角落里发现个檀木匣。

铜锁己经锈蚀,匣内整整齐齐码着1950年代的工分簿,最新那本停在1983年秋分——记录人签名处画着个古怪符号,像建筑图纸上的等高线标志。

雷声滚过屋顶时,仓库木门吱呀作响。

顾云深举着松明灯立在雨幕中,火光将他影子拉长覆在檀木匣上:“这不是你该碰的。”

许清欢不退反进,举起工分簿里夹着的照片。

泛黄影像里,年轻版的顾云深站在测绘仪旁,白衬衫口袋里露出半截青瓷茶盏。

而背景中的茶山上,赫然立着她为滨海美术馆设计的波浪形观景台雏形。

“2013年浙南暴雨引发山体滑坡......”她声音发颤,“报道说测绘队全员遇难。”

暴雨淹没了所有声响。

顾云深接过照片,指尖抚过那个穿白衬衫的自己。

松明灯突然爆出灯花,许清欢看见他喉结滚动着吞咽下某个名字,转身时蓑衣扫落架顶的茶饼。

陈年普洱的香气在潮湿空气里膨胀,他哑着嗓子说:“明天带你去见顾采薇。”

闪电劈开云层的刹那,许清欢看清仓库墙上挂着的蓑衣——那件救过她相机的棕榈蓑衣领口,用金线绣着个模糊的“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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