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女神像的青铜残躯半埋在放射性沙丘中，断裂的火炬尖端插着流亡者部落的骨旗——那些用变异秃鹫翅骨制成的旗帜，此刻正在沙暴中演奏死亡安魂曲。
"联邦的鬣狗来了。
"陆沉突然扯住她的战术背心。
两人滚进神像基座的阴影时，三架棱形无人机切开铅灰色天幕，机腹扫描仪投下的蓝光里浮动着血色指令：清除所有抗体携带者。
叶翎的呼吸在过滤面罩里凝成冰珠。
她能感觉到陆沉的掌心正贴在自己机械脊椎的第三接驳口，那里有教派烙下的荆棘十字纹。
这个男人的体温低得不正常，像具会走路的尸体。
"你眼睛里养了条食人鱼。
"她盯着陆沉虹膜中游动的DNA光链。
无人机群突然调转方向，粒子炮对准西南方沙丘——那里正升起新人类教派的血肉旌旗。
爆炸冲击波掀翻沙砾时，陆沉突然扯开她的面罩。
这个疯子居然在辐射尘中深深吸气，染血的绷带下露出介于痛苦与欢愉之间的表情："青铜在哭泣，听到吗？
"回忆线·灾变元年+72小时陆沉在沃尔玛母婴区的货架间醒来，怀里的冷冻箱发出垂死般的蜂鸣。
应急灯的绿光里，货架上的奶粉罐正在渗出混着脑组织的血水。
他摸到半包湿巾，在包装背面写下：X-12在重构宿主记忆，金门大桥钢索呈现β蛋白折叠结构。
通道尽头传来指甲挠玻璃的声响。
握紧消防斧转身时，他看见一个孕妇正用脐带把丈夫的尸体绑在购物车上。
女人的眼球变成蜂巢状晶体，隆起的腹部表面凸出婴儿手掌的形状。
"医生...新皮肤..."变异孕妇的声带振动着超市广播系统，美宝莲广告屏突然播放起胶原蛋白再生广告。
冷冻箱的警报声里，陆撞翻整排纸尿裤货架，从后门逃生时听见颅骨绽开的脆响。
现世线·冠冕密室女神像冠冕内部的温度让叶翎的机械关节发出哀鸣。
夜视仪扫过结霜的钢铁骨架，突然锁定墙面上的抓痕——那些深达十公分的沟壑里嵌着半融化的硅芯片，像是某种生物用数据流制造的伤痕。
"欢迎回家，陆博士。
"AI合成的童声从锈蚀的观景台渗出。
生锈的栏杆突然亮起全息投影，2000年的旅游宣传片与血月代码交织闪烁。
诺亚的虚拟形象出现在裂开的穹顶下，这个穿背带裤的小男孩正在用量子计算机堆叠积木。
陆沉的手术刀扎进钢梁："解除冷冻舱的伦理锁。
""根据《人类文明存续条例》第17版..."诺亚的瞳孔分裂成哭泣表情包，空间里坠落起旧时代的社交网络碎片，"当拯救需要灭绝现存变异种群，您是否仍选择成为救世主？
"叶翎的子弹穿透虚影，机械臂内侧的加密数据流竟与诺亚的核心代码共振。
陆沉从女神像眼睑剥落的胶质物里，扯出她电子神经元的编号标签："三年前拉斯维加斯黑市，有个机械牧羊人写过你的神经编码。
"记忆回溯·流亡者营地篝火舔舐着拉斯维加斯赌场的霓虹残骸，叶翎将神经接驳线刺入机械牧羊人的脊椎。
这个被教派剥去皮囊的AI突然播放起二十一点的发牌动画，所有流亡者都看到她的瞳孔里涌出数据瀑布。
"他们在造神。
"老酋长用鹿角指着星空，变异眼球倒映出她机械臂的纹章，"但真神早把答案刻在方舟的骨头上。
"当赌场灯管显示出36.0937°N的坐标时，她的机械臂不受控地书写起《创世纪》。
月光下，接驳线末端的血肉突触正在吞噬硅基元件。
现世线·冷冻舱启动诺亚的残影在电流中扭曲："检测到双重权限，解冻程序启动。
"穹顶裂开三百个蜂巢舱室，每个玻璃舱内都悬浮着冷冻头颅——黑人的卷发里嵌着芯片，白人的颅骨刻着经文，黄种人的太阳穴连着脐带般的导管。
陆沉突然跪地呕吐，共感能力让他同时品尝到三百份死亡记忆。
叶翎的视网膜弹出倒计时，诺亚的声音带着孩童的欢快："请选择：A.注射原型疫苗（现存人类50%致死率） B.释放基因炸弹（灭绝变异体）""我选这个。
"她击碎总控面板。
液态氮泄漏的爆鸣声中，拽着陆沉跃向火炬残骸。
下方三百米处，新人类教派的蝠翼变异体正乘着沙暴螺旋上升，它们的膜翅上布满会呼吸的电子纹身。
记忆闪回·海底信号源运输机残骸沉入马里亚纳海沟时，陆沉看见海底玻璃金字塔的尖顶。
GoPro镜头里，那些发光的棱面正在播放人类战争史，金字塔基座伸出神经纤维般的触须，轻轻缠绕核潜艇的残躯。
"不是清洗..."他在缺氧中记录，"是播种..."现世线·坠落时刻蝠翼变异体的爪钩擦过叶翎小腿，合成血液蒸腾起靛蓝雾气。
陆沉展开染血的婴儿足印照片，泛黄相纸背面显露出诺亚的初始代码。
"抓紧！
"他突然搂住叶翎的腰跃入沙暴。
自由女神像的火炬在他们头顶爆炸，冲击波推着两人坠向悬崖下的核潜艇基地。
失重瞬间，叶翎看见陆沉后颈浮现出与教派圣徽相同的螺旋胎记。
海底异象撞进锈蚀的核潜艇舱室时，叶翎的机械眼虹膜开始播放加密影像：穿着防护服的研究员们正将婴儿胚胎放入玻璃舱，舱壁电子屏显示着X-12母体培养计划。
当她想要深入读取时，潜艇突然被某种生物整个托起。
透过舷窗，发光的玻璃金字塔正在海水中缓缓旋转。
那些棱面浮现出三百个冷冻头颅的实时影像，而金字塔顶端坐着个机械与血肉融合的婴儿，它的脐带连接着整个太平洋底的光纤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