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格物惊变验人心
这是母亲临终塞给她的，刀柄刻着”汝南袁氏“的徽记——那个因《水经注》案被满门抄斩的外祖家。
"小姐，药熬好了。
"丫鬟捧着青瓷碗战战兢兢。
碗底沉淀着丹砂末，这是从黑衣人那得来的新方子。
她舀起一匙喂给笼中雀，看着红羽雀抽搐而死，唇角勾起冷笑："送去东厢房，就说我亲手熬的安神汤。
"族长摩挲着《天工开物》残卷，烛火在眼底跳动。
泛黄纸页上，林晚之朱笔批注的”硝石提纯法“刺痛神经——这手法竟与汝南袁氏秘术如出一辙。
三十年前，正是他亲手将袁氏炼硝的《水经注·地脉篇》献给先帝。
"父亲。
"长子林崇文推门而入，"矿场今日出产辰砂三百斤，按晚之的法子，出汞量比旧法高三成。
"族长凝视着案头银瓶，那是林晚之送来的硫化汞解药。
瓶身刻着《肘后备急方》的解毒方，字迹却用奇怪符号标注剂量：HgS+O₂→Hg+SO₂。
"你看得懂这些鬼画符么？
"他突然问。
林崇文摇头："但矿工们都说她是神女转世，今早有人在矿洞发现天然硫铁晶体，状若莲花..."铜漏滴答声里，族长想起林晚之昨日的话："《梦溪笔谈》卷二十西载，青堂羌用硫磺伏火法，可那配方会炸膛。
"他枯槁的手指攥紧残卷，汝南袁氏灭门那夜的大火，突然在记忆里复燃。
我盯着鎏金怀表背面日晷图案，秒针逆跳的节奏与心跳共振。
玄衣男子左肩的袖箭己被取下，伤口渗出的血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蓝。
"这是实验室的辐射标记。
"我指着他腕间荧光纹路，"你接触过铀矿石？
"萧执安转动怀表发条，表盖内层滑出张显微照片："认识这个吗？
"照片上正是我未完成的硫酸铜晶体研究。
寒意窜上脊背。
那夜猝死前，我分明将样品锁进了3号保险柜。
"三个月前，钦天监在辰砂矿脉发现天外陨铁。
"他展开舆图，标红处正是我画的等高线，"铁石上刻着奇怪符号，与你今日写的***相似。
"我瞳孔骤缩。
他指着的分明是化学方程式：4FeS₂ + 11O₂ → 2Fe₂O₃ + 8SO₂。
"这不是天书。
"我蘸着茶汤在案上画炼硫示意图，"黄铁矿焙烧法，《天工开物·燔石篇》本有记载，但有人故意篡改..."窗外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
萧执安揽我后撤瞬间，三支毒镖钉入方才的位置，镖尾系着林雪柔的绢帕。
柴房里的硝石被换成石灰粉时，我正对着《齐民要术》卷三皱眉。
贾思勰记载的”制饴法“存在严重误差，熬糖温度超过150℃就会产生焦毒素。
"小姐，二姑娘送来的新被褥。
"婆子眼神躲闪。
我摸到夹层的蕲艾叶——与硫磺混合便是火药原料，她在试探我的反应。
我故意打翻烛台，火苗窜上被褥的瞬间，硫磺燃烧的蓝焰惊得婆子尖叫逃窜。
浓烟引来家丁时，我正用铜盆罩火："《武经总要》前集卷十二，火攻需避五厄，诸位可要试试？
"人群中的林雪柔脸色煞白。
她不会知道，我早将计就计在窗台撒了碳酸氢钠。
矿场试爆第五日，老赵捧着带血的辰砂矿跪在格物院前："求神女救救俺娃！
"他儿子在矿洞咳血，症状与林老夫人如出一辙。
我检查矿样时发现异常反光，显微镜（自制的凸透镜组）下可见辉锑矿结晶——这是砷中毒的根源。
"《本草纲目》卷十载，辰砂伴生矿毒可致血证。
"我写下解毒方：防风五钱，绿豆、甘草各三两，"但真正的解药是改善矿洞通风。
"林雪柔突然带家丁闯入："妖女又在施咒！
"她举起《金刚经》厉喝，"诸位可见这邪器！
"指着我改良的抽风机模型。
我转动木质扇叶，气流吹散她手中经卷："此乃《王祯农书》所载风扇车改良，汉墓壁画早有记载，二妹妹不识字么？
"人群哄笑中，她袖中滑落装砷霜的瓷瓶。
我抢先拾起："《圣济总录》卷九十九，砒霜疗疮需慎用，妹妹是要治脸伤？
"她落荒而逃时，我瞥见黑衣人影闪过屋檐——那人腰间挂着汝南袁氏的青铜罗盘。
子夜验矿归来，萧执安在角门拦住我："陨铁上的符号己破译。
"他展开拓片，泛黄宣纸上赫然是我的笔迹：CuSO₄·5H₂O晶体结构式。
"这是...我的实验记录。
"我抚过碳十西检测数据，"但检测时间是2025年3月。
"他指向星空："钦天监发现，紫微垣最近多出颗逆行客星。
"怀表突然剧烈震动，秒针开始正反交替旋转。
陨铁、逆行客星、穿越后仍在生成的实验数据...我突然想起导师最后那条微信。
或许我的穿越，本就是某个实验的延续？
瓦当上的夜露滴落脖颈时，矿场方向突然传来巨响。
火光染红天际，硫磺味混着血腥气随风而至——有人引爆了未提纯的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