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踉跄着扑向墙角那面泛黄的穿衣镜,镜面右下角还贴着褪色的卡通贴纸——那是妹妹十二岁生日时亲手贴上去的。
"叮——"窗外的风铃突然炸响,惊得他浑身一颤。
镜中少年苍白的脸上,左眼尾的泪痣正随着急促呼吸微微颤动。
他颤抖着伸手触碰镜面,冰凉的触感沿着指尖窜上脊椎,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消毒水刺鼻的医院走廊,缴费单上鲜红的赤字,妹妹跪在重症监护室外的啜泣......"小羽?
怎么站在风口上?
"母亲裹着褪色围裙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里还攥着沾满油渍的抹布。
林羽的喉结剧烈滚动,鼻腔里突然涌上浓重的铁锈味——上辈子母亲胃癌晚期呕血的画面与此刻重叠,他猛地转身将母亲撞了个趔趄。
"当心!
"母亲慌忙扶住门框,常年浸泡在清洁剂里的手掌泛着不正常的青白,"你这孩子今天怎么毛毛躁躁的?
"林羽死死盯着母亲耳后那缕白发。
他记得很清楚,这缕白发是在他高考落榜那晚突然出现的。
此刻他忽然意识到,母亲今年才西十二岁,可眼角的皱纹己经深得能夹住硬币。
"妈..."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今天...是几号?
""六月十二啊。
"母亲用围裙擦着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兜里掏出个塑料袋,"差点忘了,这是张老师托人送来的复习资料。
你说你这孩子,发烧三天都不肯去医院,非说省下钱给婷婷交补习费......"林羽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对了,三天后就是改变命运的那个雨夜。
当时他冒雨去给妹妹送伞,却在巷口被疾驰的摩托车撞飞。
右腿粉碎性骨折,录取通知书在病床上变成一张废纸。
"哥!
你看!
"扎着马尾辫的少女突然蹦进房间,校服袖口还沾着粉笔灰。
林羽的瞳孔猛地收缩——十六岁的林婷还活生生站在眼前,而不是记忆中那个蜷缩在出租屋里吞安眠药的冰冷躯体。
少女献宝似的举起笔记本:"我帮王奶奶抄了三天药方,赚了五十块!
"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写着药名,有几处墨水被水渍晕开,"等攒够三百,就能给你买那双球鞋了!
"林羽突然弯下腰剧烈干呕。
上辈子首到妹妹***,他才知道那些"抄药方"的钱,其实是她在黑诊所当试药员挣来的。
那些晕开的墨迹根本不是水渍,是抽血后晕倒时流的鼻血。
"哥你怎么了?
"林婷慌张地拍打他的背,"是不是胃病又犯了?
我这就去煮姜汤!
""不...不用!
"林羽猛地抓住妹妹的手腕,少女纤细的腕骨硌得他掌心发疼。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挤出笑容:"婷婷,以后别接这种活了。
哥...哥会想办法。
"母亲在围裙上擦拭的动作突然顿住。
林羽看见她浮肿的眼皮下闪过水光,但转瞬就被惯常的疲惫掩盖:"你们兄妹俩别杵在这儿了,小羽把姜汤喝了赶紧复习。
婷婷去把阳台的衣服收了,天气预报说今晚有暴雨。
"当房门关上的刹那,林羽瘫坐在嘎吱作响的木床上。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十年前的风裹挟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
"重活一次..."他对着斑驳的天花板呢喃,指腹摩挲着复习资料上"清北冲刺班"的烫金字样,"这次绝不会让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