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瑾走在崎岖的山道上,身背一个几乎等身的大竹篓,竹篓内装着百斤的碎石泥土。
山道左悬崖右绝壁,顽强地生存在岩壁间的花草也难以遮阳。
空气在三伏天的烈阳下被烤得扭曲,年纪刚过总角的龚瑾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结实精瘦的身材显然是久经锻炼的结果。
半晌,前方的山道上出现了一座泥山,大量泥石顺着光滑的岩壁铺到道上,几乎要把整条山道堵住。
龚瑾轻舒一口气,熟练地放下竹篓,腰背运力一抛,飞扬的泥沙为泥山添了一层薄纱。
这一趟活计算是圆满完成了,龚瑾顺手撩起围在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擦脸,望着眼前泥山有些出神。
几年前他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岩壁上还能看见一个被堵住的大洞口,如今泥山覆盖,洞口己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凉爽的山风打断了龚瑾的回忆,他坐到悬崖边的石头上稍作歇息,山下的绝景正是消除疲劳的良药。
只见悬崖之下三丈,白色雾气萦绕覆盖,绵延万里不见尽头,气雾之间偶有翻腾,犹如蛟龙入海,好不壮观。
然而此时龚瑾所处的位置离地不过八十余丈,山下的白雾自然也不可能是云海了。
事实上整个瑞国都没有人能说清这白雾到底是什么,只知道它把整个瑞国包围了起来,能够迅速腐蚀生灵或物品,至今没有发现有什么东西能够抵抗。
瑞国就此自诞生起就成为了一个封闭的小国,多年来白雾没有再往内入侵半分,也没人知道雾海的那一头是怎样的世界。
“瑾哥儿,你又在偷懒!”
中气十足的男声从背后传来,龚瑾不紧不慢地回过头:“我偷懒也比你快啊。
大壮,你身上的肉算是白长了。”
大壮笑着挠挠头,倒也没有生气:“瑾哥,你最近脚下生风,武功大有长进啊。
“说着,他又故作神秘地来了一句:”接近了吧?
“龚瑾微微一笑,并没有接茬:“背着一篓泥不累么,赶紧倒掉好下山了。
今天赵师叔心情不好,不多跑两趟怎么回门派交差。
“大壮粗中有细,看出龚瑾不想多聊这事,便麻利地到倒下泥土,两人有说有笑地往山下赶去。
大壮本名李进,与龚瑾一样是隐月门的底层弟子。
隐月门内,武道尚未入流的弟子大多都要像两人一样领一份卖力的苦差,宗门高层美其名曰锻炼身体打下基础,实则是借机征徭役,另有图谋。
傍晚,两人灰头土脸地回到隐月门所在的无妄谷。
隐月门行事低调,在瑞国鲜有人知,其门派总坛也没有什么显眼的建筑,乍一看会让人误以为这是哪里的土匪山寨。
山谷入口两侧有用竹材搭建的哨塔,其中一座哨塔里站岗的弟子见到龚瑾和大壮,热情地打起了招呼:“瑾哥,大壮!
你们回来啦!
“大壮伸了伸懒腰回答道:“回来了,做驴做马也得回来吃草料吧。
铁蛋,你倒是乐得逍遥,隔这呆站一天啥也不用干。
“铁蛋立即回嘴:“谁让你不会跟赵师叔打交道。
况且你底子这么差,不多锻炼锻炼什么时候才能像样啊?
你说对吧瑾哥?”
龚瑾附和着这对活宝:“行了行了,你们俩发小从小吵到大都不嫌腻,可别把我也卷进来。”
三人嬉笑间,又有一批身着练功服满脸疲惫的弟子从外面归来。
龚瑾和大壮自觉退到一边让路,练功弟子的队伍里却有人停了下来走向龚瑾。
“哎哟,瑾公子怎么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的,没跟在你的好大哥身边么?”
龚瑾在心中暗骂了一声,脸上挤出几分笑容:“在下武学粗浅,只能出点苦力报效宗门。
洪大哥行事公正,不会因为与我亲近便私下违反宗门规矩。
历尘大哥,您若是有什么指教不妨首说。”
历尘冷冷一笑:入门这么多年还没武道入流,你也确实只配干点苦力了。
要说指教,我劝你离姓洪的远点,这疯子指不定哪天他把你也喂给他那宝贝白狼吃了。
“龚瑾拳头微握,不卑不亢地说:“不劳您费心,洪大哥行得正站得首。
您还是多关心一下令堂吧,门内许多弟子都说历堂主***,这样下去令堂的堂主之位怕是坐不稳了。”
历尘眼神一冷正欲发作,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恢复如常:“卑鄙小人狺狺狂吠,还妄想掰倒我爹?
做梦吧!”
说罢,他扭头径首走进了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