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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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的夜里,我在杂乱的储物间意外翻到了自己的领养报告。我装作无事发生,

想要守护这个秘密。却不想在成年礼的当天,A城所有名门望族都知道了这件事。

真千金找到了,一夜之间“好朋友们”纷纷倒戈,我成了经久不息的笑话。三个月后,

我在猪圈里熟练的给猪喂食,

电视机里播报着早间新闻:裴氏集团重金寻赏一位走失的年轻女性……网络上议论纷纷,

A市从未如此热闹。1感谢各位莅临小女顾云舒的成人礼会,顾某深感荣幸。

话筒的声音从礼会正中央传来,正式庄严。场上的目光短暂的停留在我身上,

良好的教育让我下意识回以最礼貌的微笑。明明这场宴会是为我准备的,

我的脸上却没有过多的笑容。因为我很清楚,这些个豪门显贵都不是为我而来,

表面是生日宴,本质是商业价值的交换。今日,顾某要在此宣布一个消息。

我的心倏地惶恐不安,仿佛预料到了即将要发生不好的事情。果然下一秒声音再次响起,

实不相瞒,顾某还有一个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

而顾云舒是多年前我和夫人在孤儿院领养的。在场都是见过世面的人,

即使心中有微妙说辞,面上也不显分毫,只是我的脸上挂不住,

我微微颔首努力不让眼眶中的泪水溢出。没想到我苦心守护的秘密竟被轻易揭破,

还是最亲近的人亲口说的。我不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只是我害怕,

害怕本就不多的亲情被瓜分,害怕好不容易用金钱利益结交出的“真心”朋友又离我远去。

父亲……我轻唤一声,声音小到只有自己听得见。爸,妈。

母亲将真千金从幕后拉过来,严厉的父亲也伸出手将她拉到正中央,今天也是她的成人礼。

我不经意的给他们让出了位置,直到他们意识到台上还有一个被忽视的女儿。

又说了些官方的话语,周遭的暗流涌动激得我血液奔涌,便借口身体不适悄然离开了这里。

窗外的风很冷,可我并没有将它关上的意思,任由这冷风吹。思绪慢慢冷静,

今夜的变故是我意想不到的。父亲母亲应该同我商量的才对,为什么要把我置于难堪之地?

这么多年来我努力学习、向上社交,甚至答应了顾家和裴家的联姻,还是得不到父亲的关注。

我想过是自己不够努力,却没想过原来自己根本就没有顾家的优秀基因。泪水还有涌了出来,

我用了好多张纸都擦不干净。2我消失了,没告诉任何人我去了哪,只留下一封书信。

我不是一时冲动不顾后果,独自出走是我得知真相后日日夜夜的梦魇。我带的东西不多,

一个手提箱就装得下。唯一庆幸的是因为成绩优异,在高二的时候就得到了保送名额,

不用担心出走之后的学业问题。其实我早就打听到了亲生父母的住址,

从顾家到那里的路线也一遍遍的在脑海里演练过。我的突然造访不免引起这家人的轩然***,

一时间村里人都知道了夏家十几年前的走丢的小女儿找回来了。夏家人抱着我泣不成声,

妈妈满是茧子的手轻抚我的后脑,我靠在她的肩头一时说不出话,

模糊的双眼透过正午的光看见黝黑健硕的爸爸偷偷抹眼泪。

不远处还有一个和我年龄相差不大的少年,妈妈说他是我哥哥,

小时候就是和哥哥一起上街买年货走丢的,多年来哥哥一直心怀愧疚,

恨不得走丢的是他自己,如今我回来了,他只敢在躲在一边红着眼眶。我不怪他,

这些经历都是我的命数。爸妈把我牵到了卧房里,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药味,

气若玄虚的老人躺在床上,似乎是听到了外面的谈话,强撑着身子要坐起来。

我箭步上前扶住了老人,她是奶奶,在我走丢后四处寻找,心郁成结累倒了身体,

这么多年她说过最多的话就是:都怪我,要不是我想多卖点菜让两个娃儿去买过年吃的肉,

娃儿就不会走丢……“噗通”一声,我跪在地下给奶奶磕了三个响头。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3那年年龄尚小,我完全记不起在夏家的生活,

只有一个画面在脑子里来回闪烁。麦田里的金黄色麦穗总在风中摇曳,

等到太阳下山一只沾满汗水的手就会带我回家。农村的生活不需要适应太久,

我好像天生就属于这里。妈妈问我这些年的生活,我虚假参半的说着。我还在读书,

妈妈很高兴,也很感激那家收养我的人家。我保送了大学,妈妈又哭了,

从未感受到浓重爱意的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好学着第一天回家时妈妈抱我的样子,

主动拥抱了妈妈,抱得很紧很紧。我有了新名字,夏乐安。逐渐熟悉了这里的生活节奏,

我开始抢着干活。

喂猪、喂鸡、铲屎、割草、收庄稼……这些在我原先的世界完全接触不到的东西,

现如今变成了我的日常。哥哥时不时会往家里寄些钱,叮嘱我们放心花,

都是他在大学里打工赚的,他说他会成为家里新的顶梁柱,更要偿还自己欠下的爱。

我也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有出息,赚很多钱!在我以为日子会这样一直过下去的时候,

一通陌生电话打了进来,这个号码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是我的死对头裴逸尘。顾云舒!

你TM在哪?!老子找你都快找疯了!你现在就在那乖乖站着别动,我来接你!

在回来的第二天我就去办了新的手机号码,真没想到,裴逸尘会是第一个找到我的人。

我沉下声,裴逸尘,和你联姻的是顾家大小姐,我是夏乐安。别来打扰我,

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我说完手机那头安静了许久,久到我以为电话已经挂断了。

我不会和她结婚的,我不喜欢她。那你喜欢我吗?别开玩笑了,做好你的裴家少爷,

就当我们不认识。艹!裴逸尘暴躁的挂断电话,“嘟”的一声响起,

我继续手上没干完的活。电话又打了过来,这次我没接。我不敢面对他,

又怕他真的发了疯的过来找我,编辑了一条短信发出去:让我冷静一段时间。

4死对头就是死对头,怎么样都不会放过我,难得我出了这么的丑,

他当然不会放弃这个嘲笑我的好机会。你在干嘛?熟悉的声音在院子里环绕。裴逸尘?

!我近乎惊愕的扭头,我不是告诉你不要来吗?你说的话我就要听吗?我问你,

你在干嘛?裴少爷最烦的就是听从别人的指令,这一点我更是门清儿,

但我总带着不真实的希冀,希望他能大发善心的给我留点脸面。还有人知道我在这里吗?

我继续追问,如果顾家知道我回家了,

无论是为了面子还是最后的情谊都会把我强制接回去的。看着别人阖家团圆,我做不到。

没有,只有我知道你在这儿。第三遍了,你在干嘛?我松了口气,随即翻了个白眼,

没好气的说:捡鸡蛋,你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肯定没见过吧。我饿了。

“咕~”,裴逸尘难得红了耳廓,似是难为情的向我求助。也是,早上六点给我打的电话,

上午十点就找到我了,想来半天都没吃饭。看他这样子我突然升起些逗他的心思,

不好意思,早饭刚吃完,你只能再等一会儿吃午饭了。再等一个半小时,他可受不了,

喂,小爷为了找你已经好几天没好好吃饭、睡觉了,你现在说这种风凉话!

谁让你找了。许是这话确实有些不道德,裴逸尘眼下青紫,显然没骗人,

我心虚的撇过头用干净的手指摸了摸鼻子。院子又安静了下来,只听得到鸡圈里的咯咯声。

好了好了,等我收完鸡蛋就给你下碗面行了吧。抵不过他,我无奈道。好。

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他的声音哑哑的,瓮声瓮气夹杂不明显的黑色情绪。

5我还是先给他煮了面条,夏家还留着用柴火烧的锅灶。我把柴火烧好,

裴逸尘就一直坐在小板凳上烤火。我们也算不对付的朋友,在煮面的时候我又窝了一个鸡蛋,

加了些青菜,这碗面看起来也就没有那么寡淡。他很饿,却仍慢条斯理的吞咽食物。

我看着他出了神,记忆回到了小时候,我记得在最开始的时候我们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糟糕,

或者可以说有些要好,不然顾家也不会主动要和裴家联姻。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我也有些记不清了,后来的裴逸尘对我的敌意越来越大,什么都要和我争。成绩,家世,

技能,见识,甚至是情书。我苦于得到父亲的赏识,成为母亲可以带出去的资源,

起初并没有把这些放在眼里,直到裴逸尘的比较影响到我,我便也开始和他针锋相对。

小爷又变帅了?盯得太久,引起了某人的自恋发作。裴逸尘,吃完了就回去吧。

裴逸尘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凭什么?你想待在这就可以,我就不行?

你家人会担心你的。我给出自以为不容拒绝的理由。你也知道我爸妈忙,

半年也不回来一次,我跟学校说了之后都不回去上课,反正已经保送了,

他们也没理由再留着我。至于管家和保姆那边,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告状。

这次轮到我皱眉,保送?怎么?就允许你参加竞赛,不允许学校推荐我为优秀学生?

哦,对了,我和你选的大学是同一所,你这辈子都摆脱不了我!

他靠在我耳边说出后半句话,温热的气体喷洒在我的左耳,是不是距离太近,心脏漏了一拍。

真是个学人精。6不就是捡鸡蛋吗?我来帮你,你去那边坐着。我怀疑的看着他,

根本想象不到裴逸尘穿着三四万的卫衣捡鸡蛋的画面,内心又有些好奇和隐隐期待,

便随他去了。我坐在屋檐下的木椅上,翘着二郎腿等着裴逸尘捡回一小筐鸡蛋。啊!

意料之中的惨叫适时爆发,我不疾不徐的走到鸡圈前。它啄我!裴逸尘的手背轻微发红,

修长的手指忍着痛拿出一个圆润但表面还残留粪便的鸡蛋。我拿过他手里的篮筐,

又检查了一下他被啄的手,红肿过一会儿应该就消失了,早说你不行的,我来吧。

谁说的,我今天还就要把这些鸡蛋全捡完!小少爷似赌气般把我赶回木椅上,

***的脸颊此刻透着粉色的红,又扎进了鸡圈。啊!惨叫声此起彼伏,

我无奈的摇着头好笑的起身开始准备午饭。待裴逸尘顶着一头鸡毛出来时,

我已经烧好了两个菜。裴逸尘在灶房门前看直了眼,暖光从窗户前撒进来,

烟火气满满的饭菜出炉,我乐在其中,原来我很享受烧菜的感觉,只是我到这里才发现。

一直到我们对视,裴逸尘才收回眼神。过来加柴。我命令道。奥。日悬中天,

爸爸妈妈从街上回来。发觉家里多出来一个人,妈妈拎着新衣服的手一顿,乐安,

这是你朋友吗?额,对。朋友这个词好久都没出现在我们身上了,

说起来还有点不适应。哎呀,这都没什么招待的。妈妈局促的放下衣服,

想去再炒两个肉菜。我拦了下来,不用招待,就当他是家里人。裴逸尘小脸一红,

附和我道对,拿我当家里人就是了。爸爸掏出珍藏的好酒,会喝酒不?你自己喝,

乐安朋友你还灌人酒。话刚说出口就让妈妈怼了回去。裴逸尘虽然也刚成年,

但总归遇过一些名利场,酒量也是有一点的,喝一两杯没问题。没事叔,我陪你喝两口。

爸爸哈哈一笑,爽朗的笑声萦绕在不算大的客厅,布满老茧的大手拍打在裴逸尘背上,好!

我用胳膊肘顶了顶裴逸尘,示意他少喝点,喝酒伤身。裴逸尘喝了半杯就有些醉了,

晕乎乎的开始说胡话,妈妈和我一起把他抬到哥哥房间。茶余饭后,我独自来到哥哥房间,

看看裴逸尘吐了没。裴逸尘小臂盖在额头上,卫衣下摆往上移了一点露出了精瘦的腰,

仔细看还能发现流畅的薄肌。7顾云舒……嗯?我凑近他,

耐心倾听他嘴里含糊不清的话语。你……为什么注意不到我?为什么……讨厌我?

他迷迷糊糊的,吐出来的话却让我疑惑不已。不应该是我问你吗?你为什么讨厌我?

不确定醉鬼听得懂我的问题,见他没有不适的感觉,我决定彻底解开这个谜团。裴逸尘,

醒醒。我拍拍他的脸,又给他喂了水,最后将一小杯水淋在了他的头上。

他好像清醒了一点,脑子还在接收信号,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我,水打湿了他的刘海,

从下巴上流进了纯白卫衣里。裴逸尘。嗯。他哼哼唧唧的应答。我是谁?

顾云舒……不,夏乐安。他的回答我很满意,奖励性的拿纸巾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水。

看着我,裴逸尘,你为什么讨厌我?我拽着他的衣领,强迫他保持清醒。

我怎么会讨厌你呢?我永远都不会讨厌你!这句话说得快说得急,

像是没有经过大脑的心之所想。我却没有相信,骗人,你那会儿什么都要和我比,

如果不是讨厌我又怎么会处处和我作对?我出丑,你开心。我吃瘪,你拍手叫绝。

不是的,不是的!裴逸尘眼睛又清明了些,更真诚的注视我。

他这么认真的模样可不多见,像极了忠诚的还未长大的小狗。是我太想吸引你的注意了,

你那时候全身心都在你爸妈身上,别人做什么你都漠不关心。我想让你看看我,

我想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不是只有你爸妈,我想让你有些别的情绪!是我之前太极端,

没考虑到你的感受,让你左右支绌。他像泄了力一般颓下身子,

低着头继续说:对不起……我神志不清,我小脑萎缩,我以为这样你就会把我牢牢记住。

可是直到你离家出走我才发现,你一直都不在意除了你爸妈之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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