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听见观礼席上窸窣的讥笑，像一群毒蜂在耳膜上攒动。
"旁支陆隐，年十六，骨龄验毕。
" 执事长老的声音冷得像淬过冰，掌心按在他脊背上，"启——灵鉴阵！
"青石台骤然亮起猩红纹路，陆隐感觉脊椎被千万根钢针同时刺入。
这是陆家十年一次的"血骨鉴脉"，凡十六岁子弟皆需受验血脉纯度。
红光顺着纹路爬向中央的鉴脉碑，却在触及碑底时骤然溃散。
"无脉。
"长老收回手，仿佛触碰了什么秽物。
观礼席爆发出哄笑。
主脉的陆天羽斜倚栏杆，指尖把玩着一枚灵玉髓，"旁支的狗连叫唤都省了，首接瘫成烂泥。
"他故意提高嗓音，"喂，陆隐，你爹当年也是这么趴着验出废脉的吧？
"陆隐的指甲抠进石缝。
十年前，父亲陆青河正是在这座石台上被宣判"血脉驳杂"，三日后便横尸后山断崖。
"滚下去！
别耽误天羽哥测脉！
"有人踹在他腰侧。
他踉跄着跌下石台，掌心蹭过粗粝的地面。
无人注意到，那些沾染了他血迹的砂砾正诡异地渗入地下，像被什么贪婪的东西吮吸殆尽。
子时的梆子敲到第三响时，陆隐悄声翻进宗祠后院。
月光像一把生锈的刀，劈开残破的窗棂。
供桌上积着厚灰，父亲临死前夜在此长跪的背影突然刺入脑海——那晚陆青河浑身是血，却死死攥着一卷焦黑的兽皮。
"在这里......"陆隐掀开腐朽的蒲团，暗格里静静躺着一本《陆氏锻体诀》。
但当他咬破指尖将血抹在封皮上，墨迹突然扭曲重组，化作《逆脉诀》三个血色小篆。
"果然需要嫡系血脉才能显形。
"他呼吸急促。
书页间夹着一片镜子的残片，边缘泛着幽蓝的光，倒映出他瞳孔深处一缕不属于自己的金芒。
"咚！
"后颈突然剧痛。
陆隐猛然回头，看见陆天羽拎着沾血的铁棍，靴底碾碎满地月光。
"二长老说得没错，废物总爱往脏地方钻。
"陆天羽一脚踩住他握书的手腕，"把禁术交出来，或许我能让你妹妹当我的通房丫鬟，而不是血祭品......"剧痛在胸腔炸开。
陆隐听到自己指骨断裂的脆响，却在此刻捕捉到镜片中掠过的画面：血色大阵中央，妹妹陆璃被钉在青铜柱上，咽喉插着陆天羽的佩剑。
陆隐的视野开始晕染血色。
他咬碎舌尖，将一口精血喷在镜片上。
"轰——！
"识海深处有什么东西苏醒了。
一簇幽蓝火焰自镜片窜出，顺着陆天羽的衣摆攀援而上，眨眼间吞噬了他整条右臂。
惨叫声中，陆隐抓起《逆脉诀》撞破窗棂，耳边却响起沙哑的低语："小子，你刚才用的是心头血......真是陆青河的好儿子。
"他僵在墙根阴影里。
那声音分明是从自己颅骨内渗出来的。
"别回头。
"声音带着戏谑，"我在你祖窍里住了十六年，今日才得空打招呼——按辈分，你该叫我太祖爷爷。
"瓦檐上的月光忽然扭曲，凝结成一面血色铜镜的虚影。
镜中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个眉心裂开金纹的白衣人，脚下踩着九条龙尸。
"记住，下次杀人要碾碎心脏。
"镜中人舔了舔嘴角，"就像你爹当年对我做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