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逢梅雨季节的上海像浸在氤氲的茶汤里。林夏站在国金大厦63层的落地窗前，

看着雨丝在玻璃幕墙上蜿蜒成泪痕。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提案书边角，

那里有块浅褐色的咖啡渍——和十年前陆沉总忘记擦干净的马克杯如出一辙。

她记得每次他端着杯子来实验室，白大褂前襟总会留下深色斑点，像幅抽象的情感地图。

"这是新聘请的心理顾问陆沉老师。"总监助理的声音让会议室骤然安静，

"他将在婚恋综艺项目中提供专业支持。"林夏的钢笔尖在纸面洇出墨团。

那个穿着烟灰色高定西装的身影，与记忆中白衬衫少年在视网膜上重叠。

他推金丝眼镜时小指微蜷的弧度，还是当年握钢笔留下的旧习惯。

她注意到他袖口若隐若现的红绳手链，绳结打法正是她教他的平安结。"林总监？

"助理小周轻触她手肘，"您脸色不太好。"会议桌对面传来纸张翻动的沙响。

陆沉正在翻阅项目书，修长手指停在"情感银行"企划页。林夏突然想起大二暑假，

他们在图书馆通宵赶课题时，

陆沉用红笔圈住她写的这个概念："储蓄足够的爱就能抵御风险？夏夏，感情不是数学公式。

"那时他的指尖还带着图书馆中央空调的凉意，此刻却在提案书上划出锋利的折痕。

"通过积分制量化感情？恕我直言，这是在制造情感通货膨胀。"陆沉的声音像浸过冰水，

镜片后的目光在林夏的铂金婚戒上短暂停留。钢笔啪地砸在会议桌上。

林夏迎上他的视线："陆老师，现代人需要的是可执行方案，不是乌托邦幻想。

"她听见自己高跟鞋叩击地面的脆响，像在丈量两人之间的十年距离。

空气凝固成脆弱的玻璃。小周战战兢兢递来咖啡，深褐液体在瓷杯里泛起涟漪。

林夏接过时嗅到熟悉的柑橘香，那是陆沉用了十年的护手霜味道。

杯沿的唇印让她想起某个清晨，他带着薄荷牙膏味的早安吻。散会时暴雨初歇。

陆沉的助理撞落她的万宝龙钢笔，镀金笔尖正指向他锃亮的牛津鞋。当他弯腰时，

林夏看见他后颈淡褐的胎记——曾经被她戏称为"小地图"的位置。现在那里贴着肤色胶布，

隐约渗出碘伏的黄渍。"夏夏。"他递来钢笔，袖口红绳手链擦过她手背，

"你的咖啡还是加双份奶精？"电梯数字不断跳动。林夏盯着镜面里陆沉模糊的轮廓，

想起2015年虹桥火车站。她攥着去上海的车票，看他在月台追着列车奔跑，

眼镜片上全是雨水。那时他手里还攥着个丝绒盒子，后来她才知道里面是枚求婚戒指。

手机震动打断回忆。陈曼的消息带着威士忌气息："Blue Note见！

老娘要炸了婚姻这座集中营！"林夏深吸口气，

补口红时发现镜中自己的无名指在颤抖——那里还留着钢笔压出的红痕，像道未愈的旧伤。

第二章  旧梦Blue Note的爵士乐像融化的黑巧流淌在空气里。

陈曼把离婚协议拍在吧台上，无名指上淡白的戒痕像道未愈的伤。

那道环形的苍白在暖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与她新买的卡地亚猎豹戒指形成刺目的对比。

"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她晃着马天尼杯里的橄榄，冰块与水晶杯碰撞出细碎的悲鸣，

"上周收拾书房，发现他给情人买的香奈儿套装，发票日期是我们结婚纪念日。

"威士忌在杯壁上蜿蜒成泪，映出她眼尾新添的细纹。林夏摩挲着威士忌杯壁的水珠。

吧台暖光在闺蜜眼尾画出细密的裂痕，那里曾经缀着新娘妆的亮粉。

她想起十年前那个暴雨夜，陈曼穿着 Vera Wang 婚纱冲到出租屋，

缎面裙摆沾满泥点，睫毛膏在脸上晕成水墨画："他说我永远学不会温柔。

"那时出租屋里飘着泡面香，她们窝在吱呀作响的旧沙发上，

用《欲望都市》的台词互相安慰。"所以你要我和陆沉合作婚恋节目？"林夏转动杯底，

冰块发出细碎的悲鸣。她看见冰块里困住的气泡，像无数个被封印的"如果"。

陈曼突然抓住她的手，美甲嵌进皮肉："当年你们是心理学系的金童玉女，

所有人都觉得你们会结婚。"威士忌的气息扑在林夏脸上，"可是夏夏，你逃了。

"墙角的萨克斯风突然拔高音调。林夏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陆沉在毕业典礼上说的话穿越时空砸在耳膜："真正的亲密关系需要共享脆弱，

而你永远在筑墙。"那时他穿着学士服，领带歪得像问号，

手心里攥着他们在城隍庙买的桃木盒。手机在此时亮起。节目组群聊弹出陆沉修改的方案，

他新增的"创伤重现疗法"像把手术刀划开结痂的旧伤。

林夏的拇指悬在"不同意"上方颤抖，指甲盖泛着青白。当她重重按下"通过"时，

屏幕映出她扭曲的倒影，仿佛在见证某种自我撕裂。凌晨三点的书房飘着雨腥气。

林夏对着电脑屏幕上的嘉宾资料出神，陆沉的证件照在蓝光中注视着她。

他西装领口的褶皱让她想起实验室白大褂上的咖啡渍，那时他总说："褶皱是生活的印记。

"当光标第三次滑过"情感经历"栏时，她鬼使神差地登录了尘封的校园论坛。

2013级应用心理学讨论区的界面泛着怀旧的昏黄。

置顶帖还是当年他们做的《依恋类型调研》，陆沉的账号最后登录时间是三天前。

林夏点开收藏夹，泛电子化的心跳声中，

她看到了自己当年发的帖子：求助如何让男友理解事业对女性的意义？

楼主 夏至未至他总觉得我去上海是抛弃感情，

可心理咨询师的梦想从大一开始就...下面的回帖里，

陆沉的账号静静躺着一条未发送的草稿："我害怕的是距离会让我们变成陌生人，

就像我父母那样。"光标停在"发送"按钮上，

时间戳显示2015年6月17日——正是她决定去上海的那天。林夏猛地合上笔记本。

窗外惊雷炸响，雨幕中浮现出陆沉母亲的模样——那个总穿着褪色旗袍的女人，

会在每个月初给澳洲的丈夫寄信，直到某天收到退回的"查无此人"。她记得陆沉说过，

母亲的旗袍永远带着薰衣草香，因为要掩盖苏州河的腥气。铁盒在此时从书柜跌落。

泛黄的信笺飘出来，露出陆沉工整的笔迹："今天在图书馆看到你枕着《梦的解析》睡着了，

睫毛在阳光下像停着蝴蝶。"信笺边缘的咖啡渍晕开成蝴蝶翅膀的形状，

那里还沾着他的指纹。雨声渐歇时，

林夏在方案书批注栏写下："建议增加异地恋创伤干预模块。"钢笔尖划破纸背，

在实木桌面上刻下浅浅的凹痕。她盯着那些划痕，

突然发现它们的走向与陆沉后颈的胎记一模一样。

第三章 裂痕录制棚的环形灯像十八个惨白的太阳。林夏透过监视器看陆沉给嘉宾做沙盘，

他左手无名指的素圈戒指不时反光，像道冰冷的镣铐。"能说说这个房子的象征意义吗？

"陆沉将微型玩偶递给第五位嘉宾。那位互联网新贵正将妻子人偶锁在玻璃罩里。

观察室的单向玻璃映出林夏苍白的脸。她看着陆沉引导嘉宾摆放象征第三者的水晶，

突然想起大四那场争吵。当时她将代表自己的木偶放在"上海"标签旁，

陆沉却把"家"的标识推向两人中间。"Cut！"导演的喊声惊醒回忆。

林夏低头发现方案书边角已被撕成絮状，就像当年撕碎的那封情书。

茶水间飘着哥伦比亚咖啡豆的焦香。林夏往马克杯里倒双份奶精时，

身后传来香奈儿五号的气息。那个自称陆沉未婚妻的女人正在撕糖包，

腕表镶钻的光芒刺得人眼疼。"听说林总监是阿沉的老同学？"她将方糖垒成金字塔，

"他总说最遗憾的事，是没能让初恋看懂他的安全感测试。"林夏的奶精溅出杯沿。

她想起毕业前那个心理测验：陆沉让她在纸上画房子、树和人。当她将人物画在窗外时，

他眼底闪过的痛楚像流星划过夜幕。"秦小姐对心理学也有研究？"林夏用纸巾擦拭奶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