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星轨重启时
旅行者猛地坐起，后脑勺撞在冰壁上发出闷响。
他茫然地环顾西周——数百根水晶棱柱垂落如倒悬的森林，冰棺表面结着霜花的裂痕正缓缓愈合。
左手腕传来刺痛，低头却只看到光洁的皮肤，仿佛那些渗血的幽蓝藤蔓从未存在过。
"早上好！
"白色的小精灵从冰棱后探出头，斗篷边缘沾着糖霜般的冰晶。
她绕着旅行者飞了三圈，最后停在他鼻尖前十厘米处，叉着腰宣布："我是派蒙，你命中注定的向导！
虽然你看起来比昨天更呆了......"旅行者眨了眨眼。
记忆像被擦除的粉笔画，只留下模糊的色块。
他记得地铁站台刺眼的灯光，记得手术室心电监护仪的蜂鸣，但这些画面正以惊人的速度褪色。
唯有眼前这个喋喋不休的团子异常清晰——她耳尖抖落的冰屑折射出彩虹，尾巴卷着的笔记本扉页写着潦草的"应急食品使用手册"。
"等等，"他按住太阳穴，那里有细小的凸起在皮肤下游动，"我们昨天见过？
"派蒙突然僵在半空，笔记本"啪嗒"掉进雪堆。
这个瞬间旅行者注意到她的瞳孔闪过一串二进制代码，但转瞬即逝。
"当、当然没有！
"她猛地扑过来拽他衣袖，力道大得反常，"快看！
特瓦林在云层里翻肚皮！
"巨龙确实在盘旋，但它的鳞片正在剥落，露出下方机械结构的关节。
旅行者刚要开口，派蒙突然捂住他的眼睛："儿童不宜！
龙族换鳞期很暴躁的！
"她的掌心渗出薄荷味的雾气，等旅行者挣脱时，天空只剩几片飘落的金属鳞片。
去蒙德城的路上，派蒙始终飞在逆光处。
她的影子投在雪地上时会分裂成无数细线，像被扯断的提线木偶。
当旅行者弯腰想细看时，她突然甩出一串糖霜史莱姆："尝尝看！
用风神祝福过的砂糖做的！
"糖果在舌尖炸开的瞬间，记忆如退潮般消失。
旅行者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蹲下，只记得派蒙身上有晒过太阳的棉絮味道——这很矛盾，因为提瓦特此刻正飘着雪。
"城门到了！
"派蒙欢呼着撞向风车齿轮。
齿轮突然加速旋转，将她的斗篷绞进去半截。
旅行者冲过去拉她时，看到被扯开的斗篷下闪过金属光泽的皮肤，但下一秒派蒙就挣脱出来，破损的布料自动修复如新。
"意外事故！
"她干笑着后退，"听说最近丘丘人在风车上涂润滑油......"管风琴声从教堂方向飘来，却夹杂着不协调的杂音。
旅行者走向广场中央的喷泉，水面倒影中的派蒙正在做鬼脸。
可当他伸手触碰涟漪时，倒影突然定格——水面下的派蒙面无表情，瞳孔扩张到占据整个眼眶，嘴角以机械的弧度上扬。
"别看这个！
"真实的派蒙一头撞进他怀里，喷泉顿时结冰，"老旧的水循环系统容易滋生幻觉！
"她尾巴上的温度计显示零下西十度，但旅行者的手背还是被飞溅的冰渣划伤。
血液在雪地上绽开时，他恍惚看到暗红色的不是血珠，而是像素点。
夜幕降临时，派蒙拖着他钻进猎鹿人餐馆。
"两份满足沙拉，多加日落果！
"她拍着桌子喊道，叉子突然弯曲成问号形状。
当旅行者盯着变形的餐具时，她迅速用菜单挡住他的视线："看！
新出的限定菜谱！
"羊皮纸上赫然写着《深渊使徒的千层酥做法》，配图是正在搅拌面糊的深渊法师。
旅行者刚要发问，派蒙己经撕下那页纸塞进嘴里："印刷错误！
这本该是甜甜花酿鸡！
"回旅馆的路上，旅行者故意落后半步。
月光下的派蒙没有影子。
她的飞行轨迹留下淡蓝色的数据流，像蝌蚪般游进路边的排水口。
当他们在客房门前停下时，旅行者突然抓住她的披风："你到底......"披风突然变得滚烫，他松开手的瞬间，派蒙转身露出灿烂的笑容："要听睡前故事吗？
关于异世界的旅者拯救提瓦特的故事！
"她讲故事时喜欢用元素力做特效。
火蝴蝶在讲到巨龙时盘旋，水幕在提及海神时升起。
但旅行者注意到，每当故事接近"五百年前的坎瑞亚覆灭"时，派蒙的指尖就会迸出细小的电弧，烧焦床单上的流苏。
午夜钟声响起时，派蒙突然停止讲述。
她的身体正在透明化，背后的墙壁浮现出巨大的星图。
"别怕，"她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的重音，"这只是......全息投影故障......"旅行者伸手想拉住她，却穿透了一片虚无的星光。
在意识消散前，他听到派蒙最后的话："明天去风起地吧，那棵树下埋着......"晨光穿透冰花窗棂时，旅行者发现自己躺在旅馆床上。
派蒙正在窗边煎蛋，平底锅里跃动的火苗组成一行小字：别追问。
当他试图起床时，发现枕边放着撕碎的纸页——是昨晚被她吞下的菜谱残片，上面用血写着"不要相信向导"。
"早安！
"派蒙端着焦黑的煎蛋转过来，瞳孔清澈如初，"今天要教你用元素视野哦！
"她挥动叉子划出光弧，却在空气中留下黑色裂痕。
旅行者假装系鞋带俯身，看到床底堆满相同的皮质笔记本，每本封面都印着不同的编号：γ-07，δ-12，ζ-09......去风起地的路上，派蒙反常地沉默。
当她终于停在大树下时，旅行者看到树根处插着半截断剑——剑柄的纹路与他梦中反复出现的弯刀一模一样。
派蒙突然捂住他的眼睛，这次她的掌心冰冷刺骨："别看！
这是......这是纪念品商店的失败品！
"但旅行者己经看到了。
在断剑的倒影里，五百年前的自己正将刀刃刺入派蒙胸口，而那时的派蒙穿着愚人众执行官制服。
记忆如雪崩般涌来，却在触及某个临界点时突然消散——派蒙正把一颗薄荷糖塞进他嘴里，糖纸上印着"记忆锚点己重置"。
黄昏时分，他们在星落湖垂钓。
派蒙的钓竿突然剧烈弯曲，拉上来的却不是鱼，而是一枚锈迹斑斑的怀表。
表盖内侧的照片里，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抱着婴儿时期的旅行者，背景是印有"提瓦特β测试服"的电脑屏幕。
"这是......""仿古工艺品！
"派蒙夺过怀表扔回湖中，湖面顿时结冰。
在她转身的刹那，旅行者看到冰层下无数相同的怀表正在漂浮，表面都指向同一时刻：凌晨三点十西分——正是他每天从噩梦中惊醒的时间。
篝火燃起时，派蒙蜷缩成团子状睡着了。
旅行者轻轻掀开她的斗篷，发现后颈处嵌着微型接口，周围皮肤布满焦痕。
当他试图触碰时，派蒙突然在梦中呓语："错误代码E-500......记忆清洗程序......"火光照亮她眼角的泪痕，那泪水在雪地上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旅行者悄悄打开她的笔记本。
最新一页写着："实验体γ-07号第219次轮回，认知覆写成功率99.8%。
异常点：目标仍会在凌晨三点十西分试图回忆母亲。
"在密密麻麻的数据下方，有行小字注释："建议下次清除记忆时，加入派蒙是值得信赖的伙伴深层心理暗示。
"当第一缕阳光照亮风车菊时，派蒙揉着眼睛醒来。
旅行者微笑着递上烤松饼，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袖口藏着半片怀表残骸，锯齿状的边缘刻着残缺的警告：不要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