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重逢急诊科的走廊永远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混杂着此起彼伏的***与哭喊。

苏晚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她已经连续工作了十六个小时。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像是无数细小的鼓点。"苏医生！车祸伤者，重度昏迷，血压持续下降！

"护士的喊声让苏晚瞬间清醒。她快步跑向抢救室，白大褂的下摆在身后翻飞。

推开门的那一刻，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伤者男性，三十岁左右，车祸导致多发性骨折，

怀疑内脏出血..."护士快速汇报着情况。苏晚戴上手套，目光落在抢救台上的人。

他的脸被血污覆盖，但轮廓依然清晰。她的手指突然颤抖起来，这个侧脸她太熟悉了。

"准备气管插管！"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联系血库，准备O型血！"抢救室里一片忙碌，

监护仪的警报声刺耳地响着。苏晚的手很稳，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位。但她的心却乱成一团，

那个名字在舌尖打转，却不敢说出口。"血压60/40！""肾上腺素1mg静脉推注！

"苏晚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

抢救台上的人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廓起伏。

"顾言..."她终于还是轻声叫出了这个名字。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是七年前的医学院，

她站在礼堂的最后一排，看着台上的顾言做学术报告。他穿着白衬衫，袖口随意挽到手肘，

修长的手指在投影仪的光束中翻动PPT。他的声音清冽如泉，

每一个专业术语都说得那么动听。那时的顾言是医学院的传奇，

年纪轻轻就发表了多篇SCI论文，是无数医学生仰望的对象。

而苏晚只是默默无闻的大三学生，连和他说话的勇气都没有。"苏医生！伤者心跳骤停！

"尖锐的警报声将苏晚拉回现实。她立刻开始心肺复苏，手掌按压在顾言的胸口，

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肋骨的轮廓。"1、2、3、4..."她在心里默数，

汗水顺着脸颊滑落。这一刻，她无比庆幸自己选择了急诊科，庆幸自己有能力救他。

"恢复窦性心律！"护士惊喜地喊道。苏晚长舒一口气，

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经酸得抬不起来。她看着监护仪上跳动的波形，突然感觉眼眶发热。

"准备CT，通知外科会诊。"她摘下沾满血迹的手套，转身时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

顾言的眼睛微微睁开，目光涣散却执着。他的嘴唇动了动，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苏...晚..."她僵在原地，心跳漏了一拍。他记得她？

这怎么可能？"顾医生？"外科主任匆匆赶来，"天啊，真的是顾言！"苏晚退到一旁，

看着众人围上来。她的手还残留着顾言掌心的温度，那一声呼唤在耳边回响。

七年前的不告而别，七年后的意外重逢，命运总是这样捉弄人。窗外的雨还在下，

抢救室的灯光苍白刺眼。苏晚靠在墙上，看着顾言被推去做检查。她知道，

这个雨夜注定无眠。2暗涌消毒灯在凌晨三点准时熄灭，苏晚望着CT室重新亮起的绿灯，

把冻僵的手指缩进白大褂口袋。顾言的检查报告显示脾脏破裂，此刻正在三楼手术室抢救。

"苏医生，3床呕血！"护士举着病历本冲过来。她转身奔向病房，却在拐角处踉跄了一下。

墨绿色地砖上蜿蜒着未干的血迹，像一条暗红色的河。

七年前顾言离开那天的雨也是这样下个不停，她抱着论文资料在图书馆等到闭馆，

最终只等到一条简短的告别短信。"开放静脉通路，准备冰盐水洗胃。"苏晚戴上手套，

血腥味混杂着酸腐味扑面而来。患者的呕吐物里带着咖啡渣样物质，

这是上消化道出血的典型症状。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她忽然想起顾言做学术报告的那个下午。礼堂的吊扇吱呀作响，他讲到应激性溃疡大出血时，

用激光笔在投影屏上画了个红圈："记住，这类患者呕吐物会像隔夜咖啡。""血压回升了！

"护士的声音让苏晚回神。她摘下手套时才发现掌心全是冷汗，医用橡胶黏在皮肤上，

撕扯时发出细微的声响。天快亮时，外科主任亲自来找她。张主任的白大褂沾着血点，

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小苏，顾医生醒了，说要见你。"苏晚正在给4床调整镇痛泵，

金属夹子"咔嗒"一声掉在地上。她弯腰去捡，后颈的脊椎骨一节节凸起，

像是要刺破苍白的皮肤。重症监护室的玻璃幕墙泛着蓝光，顾言躺在最里面的床位。

他戴着氧气面罩，监护仪的导线从被单下延伸出来，像某种诡异的藤蔓。

苏晚在门口停了很久，直到护士推着治疗车经过，才不得不走进去。

"你..."顾言的声音透过面罩有些失真，监护仪上的心率突然升到110。

他抬手想摘面罩，输液管跟着晃动，淡黄色的营养液在软管里翻起气泡。"别动。

"苏晚按住他的手腕。他的皮肤很凉，腕骨硌着她的掌心，

那里本该戴着医生标配的腕表——七年前他戴的是银色机械表，

做动物实验时会摘下来放进白大褂口袋。顾言反手握住她，指尖在她虎口处摩挲。

那是持手术刀磨出的茧，苏晚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却听见他说："你救人的手法，

和当年做心肺复苏考核时一模一样。"她的瞳孔猛地收缩。大四那年的急救课，

顾言作为助教来监考。她在模型人身上按压时太过用力，橡胶胸腔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他当时站在她身后说："力度再大点，真正的心脏比这个硬得多。""为什么装作不认识？

"顾言摘下面罩，露出青紫的嘴角。车祸造成他左侧三根肋骨骨折，

说话时呼吸带着细碎的颤音。苏晚盯着他锁骨处的纱布，

那里渗着淡红色的组织液："顾医生认错人了，我们只在医学院礼堂见过。

"监护仪突然发出警报，血压数值开始飙升。护士冲进来时，苏晚已经退到窗帘后面。

晨光透过百叶窗切割她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栅栏状的阴影。

她看着护士给顾言注射镇静剂，看着他渐渐合上的眼睛，想起毕业典礼那天，

礼堂大屏幕播放的校友寄语视频里，顾言在纽约的实验室说："医学不需要感情。

"雨又下大了。苏晚在更衣室发现白大褂袖口沾着血渍，暗褐色的斑点像干涸的锈迹。

她突然疯狂地搓洗，直到手指泡得发白，直到听见布料撕裂的声响。镜子里的人双眼通红，

水珠顺着下巴滴在洗手池边缘。"苏医生？"实习医生小林探进头来，

"院长让所有参与车祸抢救的人去会议室。"会议室的投影屏正在播放行车记录仪画面。

暴雨中的十字路口，顾言的车突然加速闯过红灯，银色SUV像发疯的金属兽撞向护栏。

苏晚握紧钢笔，在会议记录本上划出深深的沟壑。"根据监控，这不是意外。

"副院长敲了敲桌子，"肇事卡车在事发后逃逸，车牌是伪造的。"苏晚感觉后颈发凉。

画面定格在顾言撞车前最后一秒，他转头看向副驾驶座的瞬间，

挡风玻璃映出他惊恐的表情——那不是面对死亡应有的眼神，

更像看到某种超出认知的恐怖存在。散会后，张主任叫住她："小苏，

顾医生申请转去你们急诊科病房。""这不合适。""他说只有在你值班时才能睡着。

"主任递来病历夹，最下方是顾言龙飞凤舞的签名，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像把锋利的手术刀。

苏晚走向病房时，

拒绝了梅奥诊所的offer...".3 体温记忆心电监护仪的电流声在深夜格外清晰。

苏晚靠在值班室的折叠床上，盯着天花板霉斑的纹路。三小时前顾言转入急诊病房后，

他的体温曲线就像她的心跳一样紊乱。"苏医生！连环车祸！

"护士的拍门声震得铁柜嗡嗡作响。她抓起听诊器冲出去，

走廊里滚动的平车轮子碾碎了死寂。雨还在下，

担架床上的血水混着雨水在地面拖出长长的痕迹。第三个伤员抬进来时，

苏晚闻到了熟悉的雪松香。顾言的白衬衫被血浸透，手臂上缠着止血带。

他居然自己拔了输液管跑到现场，此刻正跪在担架床边做徒手止血。

昏迷的伤者气管插管在晃动，喷出的血沫溅在他侧脸。"你疯了？

"苏晚扯开他时摸到一手的冷汗。他右侧肋下的绷带渗出血色，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产妇36周，脾破裂合并***破裂。"顾言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玻璃，

"等不到转产科手术室了。"无影灯亮起的瞬间，苏晚看见他睫毛上凝着的血珠。

器械护士递来手术刀时，他的指尖在微微痉挛——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你来主刀。

"顾言突然退后半步，"我手抖。"苏晚的橡胶手套黏在皮肤上。

剖宫产不是急诊科的常规手术，但胎儿心跳正在消失。她握刀的手很稳，

就像无数次在模拟人身上练习的那样。当温热的羊水涌出时，顾言忽然从背后握住她的手腕。

"往下三厘米，避开曲张静脉。"他的呼吸喷在她耳后，手术灯将他们的影子融成一体。

婴儿啼哭响起的刹那，监护仪传来刺耳的警报。产妇发生DIC，

血液像融化的草莓果酱从切口涌出。苏晚感觉有人从背后环住她，顾言的手覆在她手上，

带着她快速缝合出血点。"葡萄糖酸钙静推！输注冷沉淀！"他的指令和七年前重叠。

那次他们在解剖室通宵准备比赛，他就是这样握着她的手练习血管吻合术。

月光从百叶窗漏进来，他的腕表压在她手背上，留下淡淡的红痕。抢救结束时，

晨光已经漫过窗台。苏晚摘下手套，发现无名指内侧有道伤口，可能是被骨茬划破的。

顾言靠在墙角输液，脸色白得能看到皮下青色的血管。"你早就知道。"他突然开口，

手里捏着个染血的平安符。那是从产妇紧攥的手心里取出来的，

绸缎上绣着"慈安医院"——全市最贵的私立妇产医院。苏晚的脊背绷紧。

上周急诊科接连收治三例私立医院转来的危重产妇，都带着这种平安符。

医务科压下了所有投诉，但她在病历系统里看到过并发症代码异常。

顾言用输液管在指尖绕圈，淡黄色的液体逆流进软管："那个卡车司机，

死前也挂着同样的符。"更衣室的排风扇发出蜂鸣。苏晚看着他锁骨处的纱布被血浸透，

忽然想起行车记录仪里那个恐怖的瞬间。监控画面放大二十倍后，

副驾驶座上似乎有个白色人影，但技术科说可能是反光。"为什么要回来？

"她终于问出这句话。顾言拔掉针头站起来，医用胶带撕扯皮肤的声音令人牙酸。

他白大褂口袋里滑出半张照片，苏晚瞥见纽约街头的银杏树，树下有个穿红裙子的女人背影。

"明天中午，去我公寓。"他把平安符塞进她掌心，符咒背面用金线绣着数字"17"，

"密码是你的生日。"苏晚在消毒池前站了很久，直到手指起皱。

镜面上用碘伏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心电图，不知是哪个实习生的杰作。她伸手抹掉QRS波群，

却在镜面雾气上看见自己唇角的血印——是抢救时太紧张咬破的。顾言的公寓有股冷香，

像手术室用的某种消毒剂。苏晚输入"19930517"时，智能锁发出欢快的乐音。

玄关摆着双女士拖鞋，尺码正好适合她。书房里堆着大量慈安医院的资料，

患者名单用红笔圈出十七个名字。当她翻开黑色笔记本时，

一张泛黄的解剖图飘落——是她大四时在图书馆遗落的，边缘还留着咖啡渍。手机突然震动，

是顾言发来的CT片。他的肋骨影像上叠加着红色标记，第三根断骨旁有个微小阴影。

苏晚放大图片时碰倒了相框，玻璃碎裂后露出夹层的文件：梅奥诊所的入职协议，

签署日期是七年前她毕业典礼那天。窗外响起急刹声。苏晚冲到阳台时，

看见顾言的车消失在街角，后视镜上挂着个平安符，在风里转得像具绞刑架。

4 标本密室解剖刀刺穿皮肤时发出轻微的"噗嗤"声。苏晚握着刀柄的手很稳，

刀刃沿着顾言标记的红线游走。冷藏柜的冷气在地面蔓延，

她呼出的白雾模糊了停尸台金属边缘。这是慈安医院第17具遗体，

死亡证明写着"羊水栓塞"，但***标本袋里的血块颜色不对。苏晚将组织切片放进液氮罐，

突然听见走廊传来脚步声。"今晚太平间不上班。"保安的手电筒光束扫过门缝。

她屏息缩进标本柜后的阴影，后背贴着冰凉的金属板。柜门缝隙里渗出福尔马林的气味，

浸泡在防腐液里的胎儿标本睁着玻璃珠般的眼睛。脚步声停在门外，

钥匙串发出催命的叮当声。手机在口袋里震动，顾言的消息跳出来："标本室第三个冷柜，

密码19930517。"不锈钢柜门弹开的瞬间，白霜扑簌簌落下。

排列整齐的玻璃罐里悬浮着各种器官，标签上的日期横跨三年。最深处躺着个黑色密封箱，

生物危害标志在手机冷光下泛着幽绿。箱子里是十七支真空采血管，

每支标签都印着平安符图案。苏晚抽出最底下的手术记录本，

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新生儿足印——墨色脚印旁写着她的名字。"这么晚来做尸检，

苏医生好兴致。"手术刀抵上来时，苏晚闻到淡淡的茉莉香。身后女人戴着医用防护面罩，

但声音她认得——上周刚来急诊科进修的林医生，指甲总是涂着裸色甲油。

"顾言没教你怎么处理危险品吗？"林医生用刀尖挑起她的发梢，

"这些血样检测报告要是公开，慈安医院明年就得改成墓地。"冷藏柜突然发出巨响。

顾言从柜顶翻身而下，手术剪精准刺入林医生肩胛骨。苏晚被他拽进怀里时，

听见他胸腔里剧烈的心跳，混着镇痛泵的电子提示音。"快走！"他把她推向安全通道，

自己挡住追来的保安。白大褂在奔跑中扬起，露出腰间渗血的绷带。

苏晚在巷口被摩托车截住。骑手扔来头盔，掀开面罩竟是外科张主任："去港口！

17号码头！"集装箱堆积的阴影里，顾言的白衬衫被血染成晚霞。他靠坐在货箱旁，

手里攥着破碎的试管，蓝色液体正从指缝间滴落。"他们给孕妇注射基因改良药物。

"他喘息着扯开领口，锁骨处浮现蛛网状红斑，

"这种病毒通过母婴传播..."苏晚用止血钳夹住他手臂的静脉。皮肤下的血管在蠕动，

像是有活物在游走。她突然想起医学院那个失踪的病毒学教授，

实验室里那些会发光的恒河猴胚胎。"为什么是17？"她撕开急救包，

发现纱布下压着张新生儿照片——婴儿瞳孔泛着诡异的金棕色。顾言扯出颈间的银链，

吊坠里嵌着微型芯片："第十七例成功存活..."他突然剧烈咳嗽，

血沫溅在苏晚的护士表上。表面玻璃裂开的瞬间，时针正好指向凌晨三点十七分。

汽笛声撕裂夜幕。探照灯扫过时，苏晚看见集装箱上的红十字标志。

穿防护服的人影正在搬运金属箱，箱体上的代码与顾言公寓里的一模一样。

"别看他们的眼睛。"顾言捂住她的脸，

"病毒通过视网膜接触传播..."子弹擦过铁箱的火星中，苏晚瞥见林医生的身影。

她的防护面罩裂开，瞳孔在暗处泛着猫科动物的幽光。三个保安从不同方向包抄而来，

手里举着装有蓝色液体的注射器。顾言突然吻住她。这个带着血腥味的吻里，

有颗药丸被渡进她口中。苏晚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推进打开的货箱。箱门闭合前，

她看见顾言举起打火机，幽蓝火苗舔舐着泄露的汽油。"活下去。

"他的口型淹没在爆炸声里。苏晚在剧烈颠簸中摸到箱壁的刻痕。指尖抚过凹凸的纹路，

突然浑身冰冷——那是十七个正字，最新一道还带着血渍。

5 低温心跳货箱坠入海中的瞬间，咸涩的海水从缝隙涌入。苏晚在黑暗中被撞向箱壁，

后腰的旧伤迸裂开来。她摸索着找到刻痕的位置，用发夹撬开松动的铆钉，

海水立刻像高压水枪般喷射进来。"呼吸...调整胸腔压力..."她默念潜水课的要点，

在货箱完全沉没前游出缺口。浮出海面时，

左耳的助听器发出刺耳鸣叫——那是顾言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内置GPS定位。

探照灯扫过海面，苏晚看见吊车正在打捞其他货箱。十七号码头的起重机臂上画着血色十字，

与集装箱上的标志如出一辙。她潜入水下，朝着岸边的礁石游去，

海水裹着汽油的灼烧感刺痛伤口。"这边！"张主任的越野车藏在防波堤后。苏晚爬上车时，

发现后座堆满慈安医院的病历档案，

最上面是顾言的脑部CT片——额叶处有个针尖大小的金属反光。"纳米追踪器。

"张主任猛打方向盘避开巡逻车，"三年前国际刑警组织开发的，没想到他们用来控制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