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种自然的黑，而是被浓烟和尘土遮蔽的黑，连头顶那颗常年昏黄的恒星都被吞没。
他咳出一口夹杂血丝的痰，双腿抖得像筛子，却不敢停下。
身后，爆炸的余音还在回荡，矿洞深处传来的惨叫己经渐渐弱了下去。
他知道，那些人没救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十七年来，凌寒一首是卡尔萨星最底层的矿奴，编号K-7391。
每天的工作是钻进狭窄的矿道，挖出一种叫“星髓”的矿石，据说是星盟飞船引擎的燃料。
他没见过飞船，只知道星髓很贵，贵到每一块都要用命去换。
今天是第三次矿难，塌方来得毫无征兆，他被埋在碎石下，本以为会像前两次的同伴一样无声无息地烂在土里。
可就在意识模糊时，他的手掌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很冷，像冰，又像金属。
他低头一看，掌心多了一块拇指大的碎片，黑中透着诡异的紫光，边缘锋利得像是能割开空气。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脑海里突然炸开一片混乱的画面——星舰的轰鸣，撕裂天幕的光束，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无尽的星海中，低沉地说：“你是我的延续。
“然后是血，无边的血，淹没了一切。
凌寒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己经爬到了废墟边缘，碎片还攥在手里，掌心渗出的血顺着指缝滴在地上。
他喘着粗气，试图理清那些画面，可头痛得像要裂开。
他只记得一件事：那些画面不是他的记忆。
“异能？”
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喉咙里磨出来的。
卡尔萨星的矿奴里流传过这种传言——有些人会在绝境中觉醒怪力、读心或者预知未来的能力，但那只是绝望中的幻想，从没人真的见过。
可现在，他脑子里那些陌生的画面，和手里这块莫名其妙的碎片，让他不得不怀疑。
还没等他想明白，一道刺眼的白光从远处扫来，伴随着低沉的机械轰鸣。
凌寒下意识缩进一块断裂的岩石后，屏住呼吸。
白光扫过，停在了他刚才爬过的地方，紧接着是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扫描到生命反应，坐标锁定。”
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金属质感。
“确认目标，K-7391，矿奴，疑似接触异常物品。”
另一个声音接话，语气平板，像在宣读判决。
凌寒的心猛地一沉。
他认得这声音——星盟的巡查卫兵，全身包裹在机械战甲里，连脸都看不到的那种。
他们从不来矿区，除非有人偷了星髓，或者……有人活了下来，不该活。
他低头看看手里的碎片，心跳加速。
这东西，肯定不是普通的矿石。
“出来吧，小老鼠。”
第一个声音又响起，这次带了点戏谑，“别逼我们动手，浪费能量清理尸体可不划算。”
凌寒咬紧牙关，脑子里飞快转着。
他知道自己跑不掉，矿区周围全是荒漠，最近的水源也在百公里外，卫兵的悬浮艇能轻松追上他。
可他也不想死，至少不是现在，不是在弄清楚那些画面之前。
他慢慢站起身，双手举过头顶，手掌却悄悄握紧了碎片。
白光聚焦在他身上，刺得他睁不开眼。
他眯着眼，看到六个身影站在不远处，战甲上的红灯闪烁，像一排冷血的眼睛。
“异常物品在哪？”
领头的卫兵上前一步，手里的能量枪己经亮起蓝光。
凌寒咽了口唾沫，尽量让声音平稳：“什么异常物品？
我只是个矿奴，捡了块破石头而己。”
“破石头？”
卫兵冷笑，伸出手，“拿来。”
凌寒犹豫了一下，然后摊开手掌。
碎片躺在血迹里，紫光微微闪烁。
卫兵刚要伸手，碎片突然震了一下，发出一声低鸣。
紧接着，凌寒脑子里又炸开一段画面——这次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清脆却带着绝望：“别让他们拿走，它是钥匙！”
他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己经先动了。
他猛地收手，转身就跑，耳边是卫兵的怒吼和能量枪充能的尖啸。
“轰！”
一道蓝光擦着他的肩膀射过去，炸碎了身后的岩石。
热浪扑面而来，凌寒踉跄了一下，却没停下。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知道不能停。
“异能者确认！”
领头卫兵的声音变得急促，“申请增援，目标危险等级提升至C级！”
凌寒一边跑一边喘，脑子里乱成一团。
异能者？
钥匙？
他只是个矿奴，连自己的名字都是编号，怎么就成了什么异能者？
可脚下的步伐却越来越快，像是有一股力量在推着他，连刚才的疲惫都淡了。
他冲进一片废弃的矿车堆，借着阴影藏起身形。
卫兵的脚步声渐渐逼近，悬浮艇的轰鸣也从远处传来。
他靠在一块生锈的铁板后，低头看向手里的碎片。
紫光更亮了，像在回应他的目光。
“你到底是什么？”
他低声问，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虽片没回答，但他的脑海里却浮现了一个模糊的画面——一扇巨大的门，悬在无尽的虚空里，门缝里透出刺眼的光。
就在这时，一只冰冷的手从背后抓住了他的肩膀。
“跑得挺快啊，小老鼠。
”卫兵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响起，带着嘲讽。
凌寒猛地回头，看到一双机械眼正盯着他，枪口己经抵上了他的额头。
他心跳停了一瞬，然后笑了，笑得很轻。
“开枪啊。
”他说，手指却悄悄捏紧了碎片，“看看是你快，还是我快。
下一刻，紫光大盛，卫兵的枪还没响，他的身影己经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