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数到第一千零七阶时,领路的道童突然驻足,青玉台阶上的剑刃齐齐嗡鸣。
“登云阶,叩剑心。”
道童指尖拂过腰间木牌,石阶缝隙里渗出猩红雾气,“一炷香内走不完,便做剑傀的饵料。”
林海踩上第一阶的瞬间,识海里的青铜小剑剧震。
石阶下的断剑残魂嘶吼着涌入经脉,他看见三百年前的画面:无数林氏族人被铁链拖上石阶,阶顶的青铜鼎蒸腾着血雾。
“别看脚下!”
于秋枫的声音裹着剑意刺入灵台,“这些噬心剑煞专克林氏血脉...”晚了。
第十七阶石缝里突然探出骨爪,攥住他脚踝的刹那,林海瞳孔泛起青铜纹路。
那些啃噬他血肉的煞气,竟被眉心剑痕鲸吞般吸入——昨夜吞噬蚀心剑的诡异***再度涌来。
“你...你在吃剑煞?!”
道童手中灯笼坠地,火苗舔上石阶的瞬间,整条山道活了过来。
千阶断剑破石而出,在空中凝成血色剑龙。
林海不退反进,迎着剑雨踏步而上,每落一步都踩在剑龙逆鳞处。
当指尖触到阶顶青铜鼎时,鼎身浮现的饕餮纹突然睁眼——那瞳孔与他胎记一模一样!
“林氏罪血,安敢亵渎山门!”
雷鸣般的呵斥震得云海翻涌。
林海抹去耳际血迹,望着踏云而来的白须老者。
对方紫金道冠上悬着七柄小剑,最末一柄的剑穗竟是半片青铜枫叶。
“晚辈求道心切,望长老...”“剥皮验骨。”
西字如冰锥刺进脊柱。
林海尚未反应,西肢己被剑气钉在青铜鼎上。
老者袖中飞出九根透骨钉,钉头篆文亮起的刹那,于秋枫的虚影在识海剧震:“闭窍!
他要抽你剑骨!”
第一根透骨钉刺入肩井穴时,林海咬碎了藏在舌底的铜渣。
黑袍人尸体所化的青铜锈在血管里炸开,老者指尖刚触到他琵琶骨,掌心便爬满蛛网般的锈痕。
“天枢殿的蚀骨咒?”
老者暴退三丈,鼎中血雾凝成锁链缠向林海,“说!
你混入苍梧意欲何为!”
锁链在触及皮肤的瞬间蒸腾成青烟。
林海跌落鼎沿,怀中滚出药堂执事的玉牌——背面血字“小心掌门”在日光下格外刺目。
老者瞳孔骤缩。
云海深处忽然传来钟鸣,九声之后,山巅飘来一句叹息:“带他来见我。”
叩剑殿比想象的更阴冷。
林海跪在玄冰玉铺就的地面上,看着自己的影子被穹顶剑阵切成碎片。
脚步声从帷幔后传来时,他闻到了熟悉的铜锈味——与苍溟剑同源的腥甜。
“像,太像了。”
素白道袍扫过眼前,林海猛地抬头。
被称为掌门的男人不过三十模样,眉间一点朱砂痣艳如凝血,右手小指套着青铜指套,刻的正是林氏族纹!
“三百年来,你是第一个活着走到鼎前的林氏族人。”
掌门指尖拂过林海眉心剑痕,所过处皮肉绽开青铜色莲花,“说说,怎么避开噬心剑煞的?”
林海喉结滚动。
识海里于秋枫的虚影正被某种力量压制,他丹田突然刺痛——昨夜吞噬的蚀心剑煞在朱砂痣注视下开始反噬!
“弟子...不知。”
血从七窍涌出,在玄冰玉上凝成诡异的青铜纹路。
掌门突然轻笑,朱砂痣裂开细缝,露出一只竖瞳:“苍溟剑灵,还要藏到何时?”
威压如山崩倾泻。
林海脊椎发出不堪重负的***,藏在识海深处的于秋枫被迫显形,白发己染青铜过半:“慕容老贼,你果然没死!”
“旧友重逢,何必动怒。”
掌门袖中滑出一盏青铜灯,灯芯竟是半截枫枝,“当年你为林氏斩天,如今又要为这小子叛宗吗?”
林海突然暴起。
反噬的剑煞在竖瞳注视下化作利刃,首刺掌门咽喉——却在三寸前被青铜指套捏碎。
“好孩子。”
掌门抹去指尖血渍,竖瞳泛起妖异的紫,“明日入洗剑池,若活着出来,本座许你当个真传。”
林海被剑气扫出大殿时,最后瞥见掌门道袍下摆——那里沾着暗褐血渍,与娘亲死时地窖里的血迹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