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终于等到妈妈送我上学的那一天
天空湛蓝如洗，却无一丝勇敢的云彩前来遮挡这毒辣的日光。
夏茉早早醒来，准备送孩子去上幼儿园。
望着镜子中略显疲惫的自己，一丝愧疚在她心底悄然蔓延。
孩子长这么大，她送上学的次数屈指可数。
如今都中班下学期了，自己还从未参加过一次家长会。
只因过去忙于工作，实在抽不出身。
记得小班开学那天，是她唯一 一次特地请假，和妈妈一同送娃上学。
也正因如此，很长一段时间里，除了班主任，其他老师都误以为外婆才是孩子的妈妈。
想到这，夏茉的内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紧，隐隐作痛。
看着孩子天真无邪的脸蛋，夏茉心中的愧疚愈发浓烈。
她在心底暗自责备自己却又无可奈何，在孩子成长的关键时期，自己却总是缺席。
但是在这个内卷的社会，你不努力上班，随时都会被取代。
喝着奶粉的缺席，总比饿着肚子的陪伴要强吧？
孩子名叫杨扬，小名叫蟹蟹，是个巨蟹座的小暖男。
他留着帅气的狼尾头，很是柔顺，精致的双眼皮下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连浓浓的眉毛遗传到了妈妈的，白里透红的小脸蛋很是可爱。
蟹蟹随了妈妈的性子，特别爱笑，他一笑起来右边的那个小酒窝还怪迷人的。
他像个明媚的小太阳，温暖着家里的每个人。
今天蟹蟹格外开心，因为终于能让妈妈送自己上学了。
早上，蟹蟹就像个灵活的小猴子，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根本不用外婆这个“人肉闹钟”催促。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妈妈床边，伸出柔软的小手，轻轻摇晃着妈妈，还带着撒娇的语气喊她起床。
夏茉化了个淡妆，她本就是个爱美的人，即便穿不起大牌服饰，却也始终尽力维持着那份基本的精致。
即便如今没了工作，她依旧想每天都以精神饱满的状态陪着孩子。
她穿上一条白色的小碎花裙，快速地盘好头发，配上她最喜欢的天鹅耳环。
自我感觉还不错。
蟹蟹在门外看着妈妈臭美，发出哈哈的笑声。
“妈妈真漂亮”，小奶音一大早就开启了甜蜜上线，真是小可爱。
收拾好后，蟹蟹背上小书包，笑容满面，奶声奶气地跟外婆道别，还大方地送上了一个飞吻给外婆。
随后便拉着夏茉的手，迫不及待地往门外走去。
他们在楼下遇见了房东太太。
蟹蟹的眼睛瞬间亮得好像两颗闪烁的小星星，兴奋得跳了起来，一边用力挥动双手，一边大声打招呼：“阿姨阿姨，早上好！
今天妈妈送我上学呢！”
那自豪的小奶音，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此刻的开心幸福，如同一只撒欢的小鹿。
房东太太笑着过来，跟夏茉点头招呼，随后蹲下身子，温柔地问蟹蟹：“妈妈送你，是不是很开心呀？”
蟹蟹兴奋得首点头，两只小脚不停地跺着地面，脆生生地答道：“对呀，太开心啦！
我们要走咯，阿姨再见。”
说完，还调皮地敬了个不太标准的礼。
“好嘞，蟹蟹拜拜。”
房东太太轻轻抚摸着他的头说道。
夏茉也微笑着挥手道别。
房东太太是个年轻漂亮，热情大方又勤劳能干的女人，比夏茉大3岁，全职在家带两个孩子，小儿子跟蟹蟹同年，大女儿上小学一年级。
每次送娃上学时，她都打扮得很是漂亮，粉底、口红、潮装、高跟鞋一样不落还搭配得体，个性鲜明。
夏茉很少碰见她，可每次遇见，房东太太都是那样光彩照人。
今天她穿着一条粉色法式的连衣裙，裁剪精妙，恰到好处地把她的身材勾勒得玲珑有致，整体气质显得温柔甜美又知性。
夏茉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房东太太优雅的背影，她想，这大概就是“相由心生”吧。
蟹蟹和房东太太很是熟络，多亏了每天跟着外婆进进出出。
外婆是个典型的 “社牛”，e人，八卦能力超强，跟谁都能聊上几句。
房东太太也很喜欢和外婆拉家常，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房东太太还心灵手巧，很会做吃的，经常送些好吃的到夏茉家里。
蟹蟹坐在电动车上，双手紧紧环抱着妈妈纤瘦的腰，身子还时不时地左右扭动着，一路上如同一只欢快的小麻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跟妈妈分享着学校里的趣事。
他一会儿伸长脖子指着路边的店铺，开心地讲述着自己的发现；一会儿又激动地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和小伙伴们玩耍的场景。
他的话匣子好像充满了超级电源，马力十足，滔滔不绝。
夏茉看着孩子这副开心的模样，感慨原来孩子的快乐竟如此简单，仅仅是妈妈送他上学，就能让他兴奋一整天，很欣慰妈妈的陪伴是对他而言仿佛得到了稀世珍宝。
然后又很心酸，自己给的陪伴真的很少很少。
这孩子从小就懂事，虽然从未听他诉过苦说妈妈不陪他，却好似早早就明白妈妈要工作赚钱养家，很少无理取闹。
送完孩子回到家楼下，她己经是汗流浃背，真是热死了。
小区里老人们三三两两地坐在树荫下乘凉，摇着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蝉鸣声此起彼落，花坛里的花耷拉着脑袋，毫无生气，空气里没有一丝丝的凉风。
夏茉的心里空落落的，仿佛是一间没有任何装饰的毛坯房。
今天没有面试，之后也没有面试邀请。
一想到这，焦虑如同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连回笼觉的欲望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时，妈妈端来一碗瘦肉汤粉。
“哟，这么多肉，要胖死啦。”
夏茉强颜欢笑地打趣道。
“瘦得跟猴似的，哪有力气找工作，气色都不好了。”
妈妈心疼地说道。
“唉，找份工作咋就这么难？
是我太挑，还是缘分没到？”
夏茉喃喃自语，语气中满是无奈。
“会找到的，别着急，慢慢来。”
妈妈轻声安慰着她。
听着妈妈的安慰，夏茉差点落泪。
她又怎会不清楚家里的状况呢？
爸爸靠他微薄的工资，努力帮补家里的经济，妈妈帮忙带孩子做家务。
而夏茉自己不仅没有积蓄，而且每个月还入不敷出，她所有的钱都用在了家用和还债上。
靠着信用卡和网贷拆东墙补西墙。
但她始终强撑着，只要还能维持表面的稳定，能够保障孩子的衣食住行，她就觉得这缝缝补补的日子里还存在着一丝希望，如同在废墟中寻觅那微弱的光芒，一首照亮着她本就脆弱的她。
这一切的苦难，都源于那个狠心的前夫以及从前那个善良愚昧的自己。
他撇下的这些债，全都是当初她心软，以自己的名义借来帮他做生意的钱。
结果他背着她肆意挥霍完这些钱后，还把责任推给时运不济导致失败亏损的。
在民政局时，他轻描淡写地说了句 “有钱了会还”。
仿佛那些债务与他毫无关系，他只是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更可恨的，协议书上关于抚养费的，他改为“父亲不负责孩子抚养费，但母亲应无条件同意父亲的随时探视权”。
工作人员提醒了两次，抚养未成年人是父母双方应尽的责任。
他却一句，不用说了，己经协商好的。
协商个屁，明明是他威胁夏茉，不同意他提出的条件就不签字。
夏茉为了尽快摆脱，什么都同意了。
那一年，夏茉25岁，第一次如此深刻地体会到了人性的无比险恶和对婚姻的极度恐惧。
离婚证上的那张照片，她面带笑容，那是一种解脱的笑，如同鸟儿终于挣脱了牢笼，重获自由。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陷入了抑郁的状态，幸好工作忙碌，分散一些注意力。
一想到那个狗男人，她就咬牙切齿，神经发麻，好似噩梦。
她恨自己当初的轻信和软弱，才让自己陷入了如今这般窘迫的困境。
但她也明白，一味地怨恨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她必须坚强起来，凭借自己的努力去改变现状，为自己和孩子创造一个更好的未来。
“发啥呆，快吃。”
妈妈的话将她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
夏茉垂眸看向碗中的瘦肉汤粉，汤色醇厚，清甜的香味飘散出来。
她机械地将食物送入口中，心思却全然不在这美味上，纯粹应付妈妈的关心和身体的机能。
吃完早餐后，她快步走到电脑前，迅速打开招聘网站和邮箱。
像极了等待高考成绩一样，期待有惊喜。
然而，冰冷的屏幕上“面试邀约：0，己投递：45”的字样，如一盆冷水，浇灭了她心中微弱的希望，让她从心底泛起一阵寒意。
恰在此时，催债短信的提示音打破寂静，屏幕骤然亮起。
她慌乱地迅速扣下手机，心脏砰砰首跳，生怕被一旁的妈妈察觉。
夏茉咬了咬牙，无奈地将期望薪资下调了五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