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脖颈处的紫微锁泛着幽光,那是昨夜吞噬第七只伥鬼后新增的裂痕。
药篓里晒干的鬼面菇散发着腥甜,足够换得村塾夫子多教三个时辰的《太平清领书》残章。
"劫娃子!
莫去前头!
"村口张铁匠突然冲出茅屋,铁钳还夹着烧红的犁头,"王仙师家的车驾在收‘灵税’,赵寡妇的娃子刚被..."话音未落,一支镌刻镇魂符的玄铁箭矢洞穿其眉心,血珠溅在轩辕劫手中的《黄天箴言》抄本上。
三十丈外的黄土道上,八匹肋生骨翼的幽冥驹拖拽鎏金车辇。
车帘掀动间,身着月白流云袍的王凌霄把玩着人骨雕成的酒樽,脚下跪着个脖颈套锁魂环的稚童。
轩辕劫瞳孔骤缩——那孩子额间的青莲胎记,竟与自己破茧那日血池浮现的印记一般无二。
"时辰到。
"王凌霄指尖燃起幽蓝魂火,车辕处九面黑幡无风自动。
轩辕劫嗅到熟悉的腥甜,那是十年前幽都山血池的味道。
幡面浮现的扭曲人脸,分明是上月失踪的货郎、樵夫、乃至村塾夫子!
地底突然伸出数百只白骨手臂,将村民们拖向幡阵中央。
赵寡妇的婴孩被抛向半空,王凌霄掐诀念道:"以子弑母,怨气冲霄——起!
"黑幡暴涨三丈,婴孩啼哭化作厉啸,竟生生撕开赵寡妇的胸膛掏出心脏。
血雨浇灌下,幡面显出一道狰狞鬼将轮廓。
轩辕劫怀中《太平清领书》突然发烫,那些誊抄的经文在眼前重组。
他猛然惊觉:王氏所谓"灵税",实则是用至亲相残的怨魂炼制万鬼噬魂幡!
书页间浮现张角批注:"黄天之道,在破人魍魉",八字如刀刻入神魂。
"找到你了。
"王凌霄的传音入密震得耳膜出血。
轩辕劫转身欲逃,却发现双脚陷入血肉沼泽——那些被吞噬的村民残躯,正在地面蠕动成饕餮纹阵。
车辇珠帘叮咚,走下一名戴青铜傩面的老妪,手中哭丧棒缠绕着十二道元婴期威压。
"好纯的劫气。
"老妪的傩面裂开蛛网纹路,露出半张美人半张骷髅的面容,"凌霄我儿,此子可作主幡魂眼。
"她袖中飞出九根噬魂钉,钉头雕刻的正是大明锦衣卫镇邪司的獬豸图腾。
轩辕劫怀中的药篓突然炸开,鬼面菇孢子混着血水凝成张角虚影。
"苍天不仁!
"虚影挥动九节杖,方圆百里地脉龙气喷涌如泉。
那些困住他的血肉沼泽,竟在龙气冲刷下开出一片血色莲海。
王凌霄眉心竖目睁开,射出三道破妄金光:"太平道余孽!
"他背后的噬魂幡剧烈震颤,刚刚成型的鬼将被莲海吞噬。
老妪怒极反笑,哭丧棒敲击地面唤出十八具金缕玉衣尸王,每具尸王头顶都悬浮着大儒文胆所化的镇魂印。
轩辕劫在莲海中沉浮,右手紫微锁突然刺入心口。
剧痛中,十年前幽都山的记忆碎片奔涌而来:那个被朱元璋命格镇压的自己,在血茧中目睹黄巢剑斩唐皇、张角焚烧汉宫。
三种截然不同的怒吼在喉间炸响:"待到秋来九月八——"莲海轰然沸腾,血色剑气冲碎三具金缕尸王。
王凌霄的流云袍被削去半幅,露出心口镶嵌的噬魂珠:"这是...弑天剑意?
"他疯狂掐诀催动本命法宝"炼魂鼎",鼎身浮现出黄巢兵败狼虎谷的浮雕。
轩辕劫的意识在时空乱流中穿梭,忽见长安城头,那个落第书生在菊花丛中挥剑长歌。
当"我花开后百花杀"七个字融入经脉,他本能地并指为剑,将漫天莲瓣凝成三万六千道剑气。
"百花残!
"随着嘶吼,血色剑气绞碎九面噬魂幡。
老妪的傩面彻底破碎,露出与王凌霄七分相似的面容:"你是...转世..."话音未落,她便被自己炼制的尸王反噬。
王凌霄捏碎传送玉符遁走前,将锁魂环套在了轩辕劫脚踝。
莲海退去时,废墟中只剩轩辕劫跪地喘息。
他颤抖着拾起老妪遗留的傩面,内侧竟刻着《***》第西十二象谶语:"美人自西来,天罡地煞灾"。
脚踝锁魂环突然收紧,空中传来王凌霄的狞笑:"劫种,我们应天府见..."暴雨倾盆而下,轩辕劫抹去脸上血污时,发现掌心"黄天"道纹己蔓延至整条左臂。
怀中的《太平清领书》残页自动翻动,显出新章:黄巾力士炼制法需以"至亲骨血为引,苍生怨气为火"。
远处山崖上,白怜花把玩着从战场摄来的剑气残片,肩头血莲纹身绽放妖异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