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盖住了我的哭声，直到一只沾满烟油的手，把我从死亡的冰窖里捞出来。
他身上带着酒味，指甲缝里都是黄褐色的污垢。
他扒拉开破布，看了我一眼，眉头皱得死紧，嘴里嘟囔着：“真他娘的晦气……”那天，殡仪馆停尸房的灯坏了，屋里黑漆漆的，他把我裹进一件破旧的大衣，随手放在棺材上，踉跄着去找工具。
我小小的身体缩在硬邦邦的木头里，头顶是屋外飘进来的雪。
他最终没有把我扔掉。
“捡来的，命贱，就像腐草里的蛆。”
于是，我有了名字——陈草。
后来我才知道，腐草生蛆，蛆最终还是蛆。
2殡仪馆就是我的家。
停尸房的冰柜旁有张折叠床，那是我的床；死人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朋友”。
老陈是这里的殡葬师。
白天，他给尸体化妆、整理仪容，晚上，他蹲在炉子边喝闷酒。
我五岁的时候，他让我学着给尸体穿衣服，六岁时，他让我练习躺在棺材里不动，学着“死人”的表情。
“嘴别抿得那么紧，死人哪有那么多表情？”
“再抖，就把你一起烧了。”
他喝醉时，就踢开门，拎着一根电工胶带，把我按进棺材里。
“再吵，嘴巴封上。”
我努力屏住呼吸，想哭却不敢哭，指甲嵌进木头缝里，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有一次，老陈让我翻陪葬品，把能卖钱的东西拿出来换酒钱。
我不愿意，偷偷把一个金镯子放回去，结果当晚就被皮带抽了一顿。
“死人留着也是烂，你不要？”
他用鞋底狠狠踩着我的手，“真是个赔钱货！”
疼到极致，我反而笑了。
我能赔给谁呢？
老陈这辈子，连个亲戚都没有。
3后来村里人都知道，老陈捡了个“鬼孩子”。
我在殡仪馆长大，他们觉得我身上带晦气，每次见到我，都要骂一句“晦气滚远点”，有的甚至掐着指尖往地上弹三下，仿佛这样就能避邪。
再后来，我被老陈送去了镇上唯一的一家公立学校。
学校里也一样。
他们说，我的身上带着尸气，连影子都是凉的，碰到谁，谁就会倒霉。
“你晚上是不是睡在棺材里？”
“你妈是不是死了？
是不是变成鬼来找你？”
有一次体育课，我刚起跑，背后就被人狠狠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