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 章 疑想卖娃
不是她有超凡的本事能一眼看穿，而是宋喜盘腿坐在那，目光阴鸷地盯着她，压根没有要掩饰他不是宋春喜的意思。
连坐姿，包括他两手撑在腿上，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现代人的气场，都不是原主记忆中那个赌徒宋春喜所拥有的。
尽管内心翻江倒海，美凤面上却波澜不惊，她一女同志能做到二中队队长，没有任何人脉，靠的是铁血般的意志和各项全能的综合素养。
她早年做过卧底，早练就处变不惊的本事，她嫌恶地瞥眼宋喜，张嘴就是原主的口吻，“你回来做什么？
有本事死在外面别回来！”
说罢，她眼一闭，就那样摊手摊脚毫无防备的继续睡她的大觉，连眼睫都没颤一下。
几天前，宋春喜犯了赌瘾，把家里唯一的大水缸和几个坛子，还有盐罐子一并贱卖给了村里的罗大娘。
信誓旦旦的对原主说这回他一定能赢大钱，一准买个新水缸回来。
原主也没拦着，只想分几个钱，宋春喜不给，不给她就和他干仗。
撕扯几下后让宋春喜给狠捶了一顿，当时原主就咒骂他，有本事死出去就再别死回来。
或许是没看出什么不对劲，宋喜一言不发起了身，走到门口又驻足。
在他斜目看向美凤时，听力敏锐的美凤逼退眸中多余的情绪，迎着他视线一下睁开眼瞪了过去。
“看啥？
你不会想把我也给卖了吧？”
宋喜眉一挑，目光首首看进她眼里，眸色深沉而复杂。
“你这人是咋了？
问你话屁都不放一个，咋感觉出去几天跟换了个人似的？”
原主懒，坏，但不傻。
面对宋喜的一反常态如果不闻不问，才真会引起他的怀疑。
果然，宋喜听了这话抬脚出去了。
“指定又输得一干二净才死起回来！
这日子跟你没法过了！”
美凤冲着屋外又喊了两嗓子。
喊罢，美凤头又胀疼起来，被蚊虫叮咬过的地方也奇痒无比，还说她攒了无量功德，她这是遭的什么罪啊？
那破系统根本无诚信可言，宋喜对国家对人民只有罪何来的功？
他凭什么获得重活一次的机会？
真是没天理！
屋外，宋喜立在门前凹凸不平的土台阶上，西下扫眼，满目破败荒凉。
他最后又朝美凤在的破屋瞥眼，袖子一甩，大步朝外走去。
“爹？
噢，爹爹回来了！”
半坡下，金豆背着阿满，一抬头看见宋喜，爹再不好也是自个亲爹，欢喜得他背着阿满跑了两步，又扭头冲拿根细棍子在“刷刷刷”横扫荒草的银豆高喊：“弟！
爹爹回来了！”
“啊，说啥？”
银豆离他有点远，没听清，但哥哥是他心中的神，他跟着扔掉棍子朝他跑来。
“爹，你啥前回来的？
我们还去村口等过你。”
金豆背着阿满跑过来，仰面一看，他爹样子很是狼狈，“爹你和人打架了？
等我长大，谁敢欺负爹我饶不了他！”
七岁的男娃子说出这番话时一脸狠厉。
宋喜看去有些惊诧，视线在他新伤叠旧伤的额头扫眼，再又看向他背上瘦得跟豆芽菜似的小阿满。
“蝶~蝶~”阿满在金豆背上踢打着两只小短腿，金豆刚放下她，小家伙立马摇摇晃晃扑过来，一下挂在了宋喜腿上。
“蝶蝶~抱。”
“大哥抱。”
金豆怕爹爹一脚踹开妹妹，他爹打妹妹出生从没抱过妹妹，一次都没有过。
可妹妹还太小，不懂事，每回看见爹爹都会哭着喊着要爹爹抱。
只因爹爹虽不喜欢妹妹，可也从没骂过打过妹妹，所以妹妹可能觉着爹爹好，总巴望着爹爹能抱她。
金豆抱起阿满，阿满还不乐意，使劲蹬着两条细小的短腿，银豆又高喊着“哥！
爹爹！”
冲了过来，一下将抱着阿满的金豆撞翻。
三人倒成一团。
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宋喜身上也脏，他看着三个幼崽，皱了皱眉。
溪边。
大青石上。
几个妇人拿棒槌在洗衣裳，有妇人无意一抬头，不觉起身嚷嚷上了，“快来看呀，真是稀罕事，宋老三居然抱上他闺女了，天老爷啊，别是美凤摔了腿没人看娃了，他想趁机淹死他闺女吧？”
其他人也一个个昂起头，伸长脖子顺着那妇人视线看去。
羊肠小道上，宋喜单手抱着阿满，小家伙打出娘胎爹爹还是头回抱她，乐得她巴掌大的小脸蛋上笑开了花，两只细小的胳膊紧紧搂着宋喜脖子。
宋喜拽掉一次，她又跟着搂上，还眯眼冲他笑，一脸无邪。
“我看保不齐是想卖掉。”
另一妇人道。
“别张口就来，虎毒都不食子，他再不是个人也不至干这事！
他家己山穷水尽，这人被逼到绝路上了，兴许一下转了性子也说不准。”
“我男人说过，他要肯攒劲，一般人还比不了。”
说话的是桂婶，她家也住在村尾葫芦口边上，两家挨得近，她男人高春雷和宋春喜是打小光***一块长大的，冬梅在娘家做姑娘时和她处得也不错，又拜托过她帮着照看几个娃，故而她才多这嘴。
“他要能转性子公鸡都能下蛋！”
“就是。
他和美凤那是天生一对，就是苦了几个娃儿。”
桂婶叹口气，属实那两人都不是个东西。
葫芦村虽西面环山，可好山都有主，让有权有势的人霸着，不然靠山吃山，家家户户日子也不会过得这般苦。
现如今山上只野菜可任人挖掘，桂婶自家日子都过得极艰难，赶上运气好那日，上山偶挖得点甜菜根转来碰见金豆银豆，她都会给俩娃分点。
有回让美凤撞见，她竟从俩娃手中抢食，桂婶喝令她还给娃儿，她竟翻着白眼说给了她家娃就是她家的，还和桂婶大吵一架。
村里没几个人爱搭理那一家人，连老宋头一家都不管他们，只娃儿的姑姑和他们走动。
见宋喜带着几个娃去了下游洗澡，桂婶想想，还是拿起装有草木灰的木匣子朝下游走去，“三喜子，给几个娃衣裳洗洗吧，虽说日头快落了，搁岸边草地上晾会也就干了。”
“给，用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