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琰裹着玄色大氅疾行在游廊间,鎏金宫灯将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像把出鞘的利剑刺破雨幕。
"陛下酉时还在批阅奏折,戌时三刻突然呕血..."掌印太监王德全提着灯笼的手不住颤抖,"太医院会诊说是急火攻心,但老奴看见...看见那血里...""有虫。
"萧景琰接话的瞬间,王德全险些摔了灯笼。
太子摩挲着袖中火折子,改良过的铜管里填装着磷粉与硝石,这是他在东宫密室折腾了两天的成果。
转过九曲回廊时,他突然驻足。
琉璃灯映出朱墙上一道新月状刻痕,雨水正顺着凹槽蜿蜒成血线——天机阁的刺杀标记。
这个江湖最神秘的组织,三年前就该随前朝覆灭..."护驾!
"破空声从右侧袭来。
萧景琰就势滚向汉白玉栏杆,三支弩箭擦着发冠钉入廊柱,箭尾雕翎在雨中颤动。
黑影自梁上跃下,剑锋映着宫灯寒光,却在逼近时被突然爆开的火光灼伤双目。
"尝尝这个。
"太子扯断腰间锦囊,混着铁屑的胡椒粉在夜风里绽开致命烟雾。
刺客的惨叫惊起栖鸟,而他己拔出龙渊剑挑向对方手腕——这是昨夜翻阅《武经总要》记下的破剑式。
金吾卫赶到时,正见太子踩着刺客咽喉补刀。
剑尖刺入三寸即收,手法精准得让统领陈岩想起漠北审讯细作的日子。
"留两个活口。
"萧景琰甩去剑上血珠,"押送诏狱前灌下化功散——用国师进献的昆仑雪莲熬制。
"陈岩瞳孔微缩。
谁不知雪莲与曼陀罗相克?
但他只是沉默着抱拳领命。
钦安殿的药味浓得呛人。
萧景琰在殿门前深吸口气,突然发现龙渊剑鞘上的北斗七星少了天枢玉珠。
他想起三日前玄真子占星时说:"紫微晦暗,天枢移位,恐有血光之灾...""逆子!
"龙榻上传来虚弱的怒喝,药碗擦着他额角飞过,"你是不是...是不是盼着朕早死?
"萧景琰跪在碎瓷片中,膝盖传来的刺痛让他清醒。
永庆帝枯槁的手正指着自己,那抹刺目猩红还挂在帝王嘴角——分明是中了蛊毒的症状。
"父皇明鉴。
"他重重叩首,"儿臣方才遭遇刺杀,凶器上淬的...是南诏血藤蛊。
"满殿哗然。
淑妃手中佛珠突然断裂,檀木珠子滚落满地。
萧景琰余光瞥见玄真子道袍下的金丝履——那是贡品库独供皇室的云锦。
"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三皇子萧景桓猛然起身,"谁不知南诏巫蛊之术最忌...""最忌雄黄酒。
"萧景琰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暗红纹路如蛛网蔓延,"儿臣斗胆,请父皇宣太医院正查验此毒!
"永庆帝浑浊的眼中精光乍现。
老皇帝颤抖着伸出手,腕间突然爬过一道凸起,像是皮下有活物在游走。
萧景琰抢先一步扣住帝王脉门,指尖传来的诡异脉象让他脊背发凉——这分明是现代医学记载的急性肝吸虫病!
"父皇近日可食用过鱼脍?
"他猛地转头看向御膳监总管,"可是岭南进贡的金鳞鲙?
"总管太监扑通跪地:"昨儿个淑妃娘娘确实送来...""胡说!
"淑妃染着丹蔻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臣妾宫里半月前就不曾...""够了!
"永庆帝突然喷出一口黑血,溅在太子素白中衣上宛如墨梅,"传旨...即日起由太子监国...玄真子...玄真子!
你的七星灯呢?!
"萧景琰扶着摇摇欲坠的帝王,目光扫过龙榻边燃着的安神香。
鎏金香炉里,某粒未化的香丸正泛着幽蓝光泽——正是他今晨丢失的天枢玉珠。
殿外忽然雷声大作。
一道闪电劈开夜幕,照亮了玄真子道袍内隐约的软甲。
萧景琰在雷声中听见极轻的机括响动,那是...弩箭上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