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是好奇心,夹杂着些许同情心。
我不喜欢‘偷窥’这俩个字,所以我用‘关心’俩字代替,自此,我的目光所到之处,皆有他的身影。
探究一个人会上瘾,因为眼里心里都是他的一举一动,会为他的快乐而快乐,也会为他的忧愁而忧愁。
因为关注,所以也想让他关注,可是除了收钱和送水,我和他之间再无别的交集,我和他的交流也仅限于一个微笑。
我的画册上留下了他的背影,有些孤寂,也有些落寞,我在想,如果他的身边有一只小狗,他的生活会不会变的有趣些?
于是我在他身旁画上了一只小狗,可是一人一狗看上去依然孤独。
我靠在树根,抱着画册,远远凝望着他,发出一声叹息。
“他是谁呀?”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吓的我心脏狂跳,像是心里的秘密被人发现了一般慌张。
“哈哈哈,二姨,你在偷偷画男人,你羞死了”取笑我的正是我的外甥小虾米,大姐游春一年西季把小虾米寄养在鱼塘,他在附近的小学读一年级,人小鬼大,很机灵的孩子。
“别瞎说,艺术来源于生活,我这是在捕捉美好的东西,人和物没什么区别”我说的一本正经,脸不红心不跳,我的确是在记录美好的事物。
小孩子才不懂什么艺术,他认定了他的二姨喜欢这个画中的男孩。
小虾米欢快的说着:“我去帮你”然后蹦蹦跳跳的跑开了,我只当这是小孩子天真又无聊的玩笑,并没在意。
可是,他突然跳河了……是黎默,他突然跳下河,岸边的人纷纷上前围观,我以为是他想不开要***,我扔掉手中的画册,飞奔而去,看到他埋头在水里,我几乎没有犹豫就急匆匆的跳进河里去救他。
他起身河水只到他腹部,而我一双小短腿在水里‘扑通扑通’瞎蹦跶,我们对望,他对我笑,又露出了迷人的酒窝,我无暇慢慢的欣赏,因为我的脚被一只小手拉住,看向水里,小虾米对我呲牙咧嘴的笑。
原来是他的恶作剧。
小虾米嬉笑的在水里玩耍,徒手去捞鱼,黎默这才意识到他跳河来营救的小孩子是个游泳高手,他看着小虾米露出一脸温和的笑容,我看着有些出神,他看向我时,我无所适从的在水里蹦跶,他拉起我的手,往岸边走去,他走着,我漂着,很滑稽。
这是我和他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因为在水里并没有触电的感觉,只是寻常的牵了次手,仅此而己,可上岸后的后续有点上头。
我带他到我房间换干净的衣服,恰巧被我爸撞见,他看着***上身,肌肉发达的黎默瞬间上头,对我大发雷霆。
“游夏,你个小畜生,一样不省心,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我爸大声嚷嚷着,拿起扫帚就追着我打,这样的情景以前只有在游冬身上上演,今天轮到我了,我越发的感觉到游冬从小到大受了不少冤枉气。
我并没有解释,因为在我爸这里只会越描越黑,我一边躲闪着我爸手里狂乱飞舞的扫帚,一边将一件干净的T恤扔到黎默手里,对他尴尬的笑笑说:“你赶紧穿上衣服走吧”我到底是忽略了我爸练就了二十多年的打人手法,就眨眼的功夫,背上,肩上,腿上都留下了扫帚印,对着我头打下来的时候被黎默伸手拦住了,我回头,刚好撞上他冰凉的胸膛。
“游夏”我爸大叫一声。
我慌忙推开黎默,突然晕头转向,眼冒金星,恍惚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爸手里的扫帚狠狠的抽在我和黎默身上,最后还是被跑来的小虾米拦住了。
因为我爸命里缺儿子,所以他对小虾米非常疼爱。
黎默***的肌肤上留下了几道划伤的红印,我抱歉的对他说:“对不起,连累你挨打了”黎默摇头,看着我像是在说:没关系。
“看什么看,还不把衣服穿上等什么?”
我爸尖锐的声音,吓得黎默手忙脚乱,等他穿好衣服,恭恭敬敬的对我爸鞠了一躬要出门,被我爸伸出脚拦住了。
“爸,你干什么?
你这样太没礼貌了”我第一次因我爸而感到丢人。
我爸愤怒的大叫:“我没礼貌,他这样赤身裸体待在一个姑娘家的房里就有礼貌了?”
我爸手指着黎默,刚压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我赶紧对小虾米使眼色。
“爷爷,你不是最担心我二姨找不着对象吗?
现在你看,有这么好看的哥哥,你该高兴才对呀”被小虾米这么嗲里嗲气的声音一说,我爸像是豁然开朗了,他问黎默:“你哪里人?”
黎默静静的站着不动,很拘谨,我知道他不能说话,急忙打岔说:“爸,你就别为难他了,让他走吧”“走什么走,你回房去,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我爸的指令向来严肃,但今天我不得不反抗,但我的反抗也仅限于倔强的对立,不敢说什么过分的话。
“你多大了?”
我爸又问黎默,语气显然客气了很多。
黎默看看我爸,再看看我,一脸窘迫。
好在我爸并没有逼迫他回答,只是自顾自的问问题。
“你家里有没有给你说亲呢?”对这个问题,黎默坚定的摇了摇头。
我爸很满意,我也很满意。
气氛有点微妙的尴尬,我对小虾米眨眨眼,他心领神会,拉起黎默的手笑嘻嘻的说:“姨父,我带你去看看我二姨养的鸭子,有三十多只呢”这句姨父,让我爸原本阴沉的脸变得慈眉善目起来,而我红着脸,不敢再去看黎默一眼,他就这样被小虾米轻轻松松的拉到了外面,临走,他还是很有礼貌的对我爸鞠了个躬,对此,我爸非常满意。
从这天起,关注黎默的人,不只是我,还有我爸,还有小虾米,他们盼黎默来鱼塘比我还勤快,可是,黎默好像是被吓到了,他好几天都没再来鱼塘。
关于黎默的家庭,我一无所知,即便我爸问了又问,我还是一无所知,我只知道他叫黎默。
对于上次换衣服的意外,我让小虾米给我爸解释清楚了,黎默的衣服我洗的干干净净放在衣橱里,等着他来拿给他,可等了又等,好几天都没有他的身影。
小虾米无意中在河里捞到了一个手机,我一眼就认出了他是黎默的,他就是用这个手机打出了他的名字给我看,我记得很清楚。
可惜,手机在水里泡了好几天,处于死机状态,我在太阳底下晒了一天,勉强能开机,但刚打开又自动关机,但就在那短暂的开机刹那间,我看到一个美女头像,让我自惭形秽。
就在我要为这意外的邂逅和短暂的心跳画上句号的时候,他又来了。
还是在一个晴朗的午后,还是在那个初相遇的林间小道,有一群鸭子见证了我们的再次相遇。
树美,风美,他的微笑更美,我在一个微笑里沉沦,其它芸芸无关乎我。
“欢迎来到游家鱼塘”我微笑的说着一样的开场白,只是眼神里多了些内容,或许他懂,或许他不懂。
他回我的依然是那个迷人的微笑,然后我提上他的鱼缸,陪着笑脸迎他到鱼塘,他落座,熟练的打开钱包,取出一张五十元钞票递给我,我微笑着收下。
我感叹,鱼塘里只是迎来了一位熟悉的顾客,我又在期待些什么呢!
而一切关于情感的心里描写,都出自于我的幻想罢了。
黎默的到来给我爸带来了些许惊喜,或许是她怕我孤独终老,或许是他看重了黎默的谦逊有礼,总之他自上次的意外之后对黎默特别热心。
我远远的看着我爸在黎默面前大献殷勤,一会儿教他怎么钓鱼,一会儿给他拿这拿那,忙的不亦说乎,我心里不免有些失落,因为经过这么热情的相处,他定是会发现黎默是哑巴的事,以我爸那带有势利眼的个性,想必很快就会对黎默失去兴趣,可能还会冷眼相待。
如果一开始就漠不关心,那便不会放在心里,可热情过后突然的冷落,那会伤人心,我是这样的心情,黎默应该会比我更敏感吧!
我对他的动心里更多的成分是同情心,所以我不想看到他失落,看到他难过,所以在我爸走开的间隙里,我热情的拿着一篮子鸭蛋接近他。
“黎默,上次感谢你去救小虾米,这篮子鸭蛋你带回去给家人尝尝吧,纯天然养殖,绝对正品,口感一流”我笑呵呵的说着,语气掩饰的比较随意。
黎默看我的表情有些奇怪,不知道他思考着什么,几秒钟之后他对我浅浅的笑了笑,然后掏出手机,打出了几个字给我看。
“需要多少钱?”
唉,可能是第一次见面我就跟他要了鸭子钱,应该是给他留下了阴影,现在他看到我就只想着我是来要钱的。
我尴尬的笑笑说:“这是送给你的,不要钱”黎默好像并不理解我这突然的施好,表情有些疑惑,他再打出几个字给我看:“为什么送给我?”
“因为感谢你呀”我己经很尴尬了,因为隔壁的几个大爷盯着我俩看,这八卦的耳朵己经竖起来了,他们肯定会私下说我饥不择食,连个哑巴都不放过。
都怪我爸很早就给我冠上了恨嫁的标签,任谁看都像是我在故意搭讪,讨好,所以我再也等不及跟他慢慢解释,急切的说了句:“尝鲜价不要钱,好吃再来买,给你打八折”说完我强行把篮子塞到黎默手里,红着脸急匆匆跑开。